起,是从遥远的天际而来,散作了一片浩荡却也缥缈的声响,宏伟却也温柔地落向人间。
又好像不是钟声,只是人间一切琐碎的声音的聚合,譬如落叶,譬如滴水,譬如覆雪。
或者一切寂静里的古泉荡漾的轻波,或者诸般闹市之中世人的欢谈。
所有,一切。
如同世人终其一生所听闻的所有声音,都从岁月里奔赴而来,落向了这一处人间。
孩童还没有来得及去仔细听一听这个女子一声里曾经听过哪些哭声哪些笑声,身旁的女子便已经微微举起了一些剑。
原本斜垂在身后的剑尖笔直了几分。
孩童尚且没有明白为什么秋水会突然有着这样一个动作。
便听见了那种声音里,似乎有着一些细碎地脚步声而来。
孩童茫然地回过头去,而后便震惊地愣在了那里。
暮色秋水之河岸畔,无数黑袍之人林立。
也许是人,也许是鬼。
那些纷飞的枫叶穿过了那些暮色里的身影而去。
而那些落在孩童耳中的一切声音,渐渐化作了无数声音肃穆雄浑的颂唱之音。
——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
落叶波光之中,有着另一艘黑色的小舟缓缓驶来,舟头立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黑色的宽大衣袍之上,纹饰繁复且古老。
孩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惶恐地向后退去,秋水抬手牵住了他的手,执剑在手,平静地看着那艘停在大河之中的黑色小舟。
两岸的颂唱之音依旧在持续着。
秋水只是轻声说道:“不用怕,这不是大司命。”
这个白发里簪着桃花与青竹的女子静静地看着那些大河上下的虚影。
“只是他曾经执掌冥河生死权柄的影子。”
孩童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只是看着那个停在大河之中的高大男子的身影,依旧有些恐惧。
“这也是所有人都会见到的吗?”
孩童低声问道。
秋水平静地说道:“不会,我能够见到,因为我见过大司命的神魂以及......”
秋水的目光似乎落向了渺远的岁月之中。
“千年前,我曾经做过祭祀大司命的巫舞之女。”
孩童抬起头,看着身旁的女子。
所以那些颂唱之音与颂唱之人,才会渺远得如同隔了千万年的岁月?
河中之影却是蓦然开了口。
声音却没有从秋水之上传来,而是如同先前的那些钟声一般,来自一切人间,如同千万琐碎的声音,聚合而成的一句话。
“你曾是我们的子民,秋水。”
孩童再次向后退去了一步。
秋水只是静静地站在河边,平静地说道:“我不否认数千年之前的历史,但是在我出生的时候,人神已经相离——我只是人间的子民。”
“你曾虔诚地向我祈祷.....”
秋水平静地打断了河中之影的话语。
“正是因为曾经于巫台之上起舞,我才真正的意识到,神鬼是人间一切的枷锁。”
“就像生死,生死无名无质,不可听闻不可嗅叹不可触碰不可张望。”
“世人数千年前曾以您为生死之具象,初生之憧憬,归去之约束。”
“但生死本有,与撷取之人无关。”
一河暮色之中,大司命之影静静地立于舟头,黑袍翻飞,譬如死夜。
满河颂唱之音忽而高昂,忽而肃穆。
然而一河秋水宁静。
河边秋水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