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些苔藓枯死的石壁边,静静地看着那个膝头横琴坐在崖坪边的师弟。
青椒也睁开了眼,看向了乐朝天。
“我亦飘零久。”
乐朝天面朝人间冬日寒山,轻声弹唱着。
“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宿昔齐名非忝窃,试看杜陵消瘦。”
“曾不减,夜郎僝愁。”
“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满目寒山,似乎也沉浸在了乐朝天那曲悲凉的曲子中,却是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来。
乐朝天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只是坐在崖坪细雨中,静静地弹着,只是却没有再唱下去了。
一直过了许久,曲声才停了下来。
乐朝天轻抚琴弦,而后缓缓平息,在雨中抱着琴站了起来,回头看见南岛与青椒二人,笑着拨了一下琴弦,而后踩着细雨向着楼中走去。
南岛静静地看了许久,又转身回到了峡谷里。
岭南自是细雨。
但是南岛并没有在意。
只是在雨中峡谷,抽出了剑,一直练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桃花便站在峡谷中,静静地看着这场细雨。
南岛回头向着峡谷外看去,青椒与乐朝天都是没有在视线里。
“我以为你的伤还没有养好。”
南岛撑着伞,看着细雨中白衣静默的桃花,缓缓说道。
桃花安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桃花似乎有些恹恹之意。
“很早便好了。”
桃花说得很是平静,只是怎么听,那种平静里,都有些哀伤之意。
因为那首曲子?
南岛这样想着,并没有问出来。
但是就算他不问,桃花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桃花又说了一句:“是的。”
南岛沉默了少许,说道:“我以为那首曲子是在唱张小鱼。”
桃花却是笑了笑,笑声在细雨里很快被打落下去,落入那些雨中沉寂的叶下,再无声响。
“唱的人如何去想,是唱的人的事。”
听的人自然会想到自己。
南岛看了桃花许久,他已经不记得很多东西,所以南岛轻声说道:“所以这便是你存在的理由。”
桃花平静地说道:“是的。”
南岛却是轻声笑了起来,撑着伞向着峡谷外走去。
“多谢。”
“不用客气。”
桃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细雨中。
于是又回到了桃树之下,安静地坐着。
如同只是惊梦一刹。
南岛撑着伞走到了小楼外,抬头看着楼上趴在栏杆上的乐朝天。
“刚才那是什么曲子?”
乐朝天笑了笑,说道:“金缕曲,怎么了师兄?”
南岛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我以为你不会这样的曲子。”
乐朝天轻声笑着说道:“曲子自然只是曲子,重要的是曲词。”
南岛走到了崖坪边,看着方才乐朝天看过的那片寒雨冷山。
“所以师弟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要弹这个?”
乐朝天在身后楼上不住地轻笑着,说道:“只是突然觉得世人可怜,我也可怜。”
“师弟不应该是快乐的?”
“快乐与可怜自然是不冲突的。”
“原来是这样。”
“理应是这样。”
南岛没有再说什么。
在崖边细雨里坐了下来。
从东海传过来的那场雪,倒是让今日的岭南多了几分哀愁的味道。
张小鱼自是可怜人。
自己也是。
那么乐朝天又可怜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