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揣进我怀里,自顾自道:“今年天怪得很,还未入冬就这样冷……别以为还没入冬就不当回事儿,见了风冻着了就不好了,冷天里要受了风寒可有得反复,磨难人得很……今日冷得很呐!早上我起来,都冻脑袋,往日哪会这样。”
我听她这样说,也不驳她,顺着她的意思抱着那手炉出门了。
到了静安寺,下了马车,便见一个和尚合掌作礼将我们引进院中。
许是天寒又早,我都没瞧见旁的香客。
刚踏进院门未行多远,正听见不远处有和尚撞钟,鸟儿惊飞了一片。那钟声雄厚古朴,余音绵长悠扬,回荡笼罩在这天地间,神圣又肃穆,静谧又苍凉。叫人闻之心静,一片安宁祥和。
静安寺出了名的不较虚礼。
没有别的寺院七扭八弯难走又难认的石子山路,也没有看不到头的叩拜石阶。从院门进来便能看到玉藏宝殿,钟声还未止,人便已经到了。
我请了香后跪在蒲团上,合掌闭目如以往一般心中默念:愿父母康健,兄长顺遂平安,齐家荣盛不衰……
如今又加上了几句。
愿思音安息,得以解脱,有个好轮回,来世可以不受约束自在一些……
愿郡主与二哥姻缘得宜,不要再怪我,记恨我……
愿薛氏貌端品正,有容人之度,不求相濡以沫,但求相敬如宾……
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安稳度日,远离灾祸……
我刚许完,正于此时有人跪在了我身侧的蒲团上。
他朗声道:“愿夫妻同心,白首不离。”
我这才睁开眼望向他,这人也望向我不慌不忙又念了一句诗。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殿中只剩我与他二人,门外也不见有人。此人是谁,我心中已有答案,然而我站起身来并没有理他。
他也一同起身,莞尔一笑退后两步作揖道:“在下薛黎,失礼了。”
此人身形颀长,内着一身青衫,外系银白狐披风,面若白玉,譬如芝兰玉树,尔雅贵公子。
确如二哥所说,一表人才。
最是那一双狐狸眼狡黠机敏。
可若细论长相容貌,不过端正,算不上俊美,不如二哥,还不如季辰……
怎么想起他来了,拿他比什么……思及此处我不由暗自咂舌叫不应该。
我顺着他的话扯:“既知失礼,明知故犯?”
“实在是因为小姐难见,在下于京中等了数月,才得齐相松口。急于表明心迹才口不择言,如有唐突冒犯,还请小姐见谅。”
他敛了笑意,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来,郑重其事地用双手呈予我:“此物还望齐小姐可以收下。”
是一支素色金簪,样式没有什么特别。
说他急,他倒是真急,话都未说几句便着急赠信物了。活像怕外头突然闯出个人叫他说不完话似的。
只听他说:“今日小姐只戴了一支金簪,也不失气度风雅。我想,人这一世也莫过如此,谁说一枝独秀抵不过满园春色?”
我有些怔然,不知他说的是否是我想的这个意思,也不太敢想。
“实不相瞒,作成这门亲事是父亲所愿,来之前我其实也还犹豫,此簪乃是亡母遗物,大婚时所戴,不敢轻易交托他人……如今见了,倒有些自惭形秽怕送不出去了……”
“我薛黎愿在佛前起誓,此生只娶一人,与她终老,永不纳妾。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他声音低沉柔缓了下来,一双狐狸眼透着真诚恳切:“若小姐真的肯收下,我必不会委屈了你。”
我不禁嘀咕一句:“我只戴一支金簪可不是为了要听你起誓说这些的……”
“是也无妨。”他笑了,十分好说话道,“君子一诺千金,言出必行。我们薛家可是出了名的有诚信。”
早上瞧金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