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楼梯口,成蟜就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冯劫,他避开道路,让士卒带着庞煖先下去。
冯劫的目光在庞煖身上停留片刻,直到看不见对方的正脸,下意识吐露道:“公子,这庞煖怎么一脸愤慨?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难道说李牧不愿意接他回去?”
“可能是便秘,没拉干净,憋的脸红。”
成蟜应付过去,问道:“不说他,你着急忙慌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冯劫半信半疑地接受了成蟜的解释,收起八卦的心思,说道:“河阳的粮草送到了,末将听送粮的人说,李斯在河阳杀了上千人,尸体堆积成山,血流不止。”
他露出些许担忧,说道:“公子,那些赵人终归不是赵军,屠杀百姓是大忌,李斯这么做,不仅会误了他在朝中的前途,也会影响到国内的舆论,传出对公子不利的言论。”
冯劫目光盯着成蟜,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紧张和认真。
“就这?”
成蟜只是淡淡问起。
冯劫不太确定成蟜的态度,更不确定的是他的精神状态,那些可都是平民,不是赵军,他有些不自信了,道:“就,这。”
“你慌里慌张的,我还以为王兄杀过来了。”
成蟜调侃了一句,回首望着城外新垒的土墙,看着站在上面值守的赵军,问道:“人死能否复生?”
“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由他去吧。”
成蟜收回目光,踩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城墙,与身后的冯劫说:“人都已经杀了,现在说这些干嘛?”
“只要李斯能够找到对方的罪证,不违背秦法,就没有人能够恶意中伤他,只要李斯能够准时送来粮草,稳定住河阳的民心,就没有人能够影响到他的前途,王兄赏罚分明,有功者必赏,你不用担心。”
“至于可能出现关于我的舆论,他们是不是脑子有病?人是李斯杀的,关我什么事?我是承诺李斯替他担责,但是空口无凭,与我何干?”
冯劫嘴巴微张,欲言又止,点头附和:“公子言之有理。”
“别操心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你派人去问问李斯,在赵国散布赵葱恶劣行径,赵王意气用兵,为报宗室私仇,不顾赵国百姓的流言,有没有散播出去,这么久了,赵国上下还没有一丁点儿动荡的迹象,本公子严重怀疑他在偷懒耍滑。”
成蟜已经走到城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向冯劫,刻意强调一遍:“把最后一句话带给他。”
城门打开,成蟜带着十几名精锐士卒,以及束缚行动的庞煖,一起来到城外。
一众人来到两道土墙中间。
成蟜抬头望了望土墙,觉得浑身不自在,后悔当初答应李牧的条件。
这是时刻准备着夺下邢丘,一直不死心啊!
“李将军,许久不见,甚是想念,近日生活,可还安好?”
成蟜当着众人的面,走到李牧面前,揽住他的肩膀,关心的话脱口而出。
这没有边界感,不要脸的性子。
李牧忍不住想要呼他几个大嘴巴子,眸光瞥到邢丘城头的火把,放弃了这个念头。
看似大大咧咧,心里一肚子坏水,且行事过分谨慎,每时每刻都在防着。
“刚刚见过。”
李牧无情甩开成蟜的手臂,快走几步,来到庞煖身前,鼻尖发酸道:“老将军,你受苦了。”
“李牧,为我松绑。”
庞煖面无表情。
刚刚成蟜当众揽住李牧的时候,他就看出了端倪,成蟜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在算计李牧。
包括把他带过来,也是一样的。
刻意营造出李牧与他关系亲近的假象,然后假借他人之嘴,传到赵王耳朵里。
成蟜身为王弟,在获取秦王信任这方面,与李牧获取赵王信任相比,有着天然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