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在众人注视和不解的目光下,缓缓走向躲在人群后面的食肆掌柜。
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看到成蟜朝着自己走来,掌柜站在后面,眼神闪避,面露慌张之色。
成蟜驻足在掌柜的面前五步,心平气和道:“之前李信跟我说,嫪毐傲慢无礼,我只以为嫪毐是恩宠在身,正得意时,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今日,在食肆遇到嫪毐的门客,这也属于正常,食肆开门待客,只要有钱谁来了都是客人,我也没有多想。”
“但是,当我带着李信上楼的时候,有个小肆在前面引路,多少有些刻意了,现在想想,他是打算把我和李信往那山羊胡旁边引的,只不过我这个人懒得出奇,一部也不愿意多走,便就近坐下了。”
“之后我让小厮去请你来,等来的却是你和廷尉府的人一起。”
李信从晕倒的门客身上,撕下来一块布料,认真地擦拭着木棰上面的血渍,露出恍然之色:“公子的意思是, 这背后有人刻意陷害!”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掌柜的身上,他自知躲无可躲,便壮着胆子为自己辩解:“公子也说了,食肆开门迎客,公子前来用膳,就是本店的客人,小厮迎接客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至于公子说的,故意把你往被害者的旁边引,纯属无稽之谈,食肆客多座少,自然是要把客人安排妥当的。”
成蟜打开肩膀,摊了摊双手,看向蒙毅,无辜道:“我觉得我没有诬陷他,你觉得呢?”
李信轻轻推了推成蟜,眼神隐晦地打量着蒙毅,低声道:
“公子,你问右监大人啊!
蒙毅那小子看起来傻愣傻愣的,你问他,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右监是拿死工资的,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我,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蒙毅不一样,他在廷尉府做实习生,全家都是大腿,这也不怕,那也不怕,偏偏又是一根筋,所以,这事得让他看明白才行,不然咱们两个都得进去吃牢饭。”
成蟜侧过脸,伸出手挡住嘴巴,小声说着。
李信目露惊恐之色,不可置信地看着蒙毅,疑问道:“他,他,他敢把公子你送进大牢?”
“他敢!”成蟜思考一下,十分郑重地点点头。
一瞬间,李信看向蒙毅的眼神中,多出了一丝无上的崇拜。
仿佛是看到了光,看到了信仰,看到了他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李信双眼带光,声音真挚地说道:“那他一定也敢把嫪毐送进去!”
“公子,你对毅的偏见似乎很重。”
蒙毅把他们两个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不是蒙毅听力过人,而是李信的低声,真的不低,成蟜的小声,也真的不小。
围观在最前面的人,几乎个个都听到了。
最为尴尬的,还要数右监大人。
成蟜说的每个字他都符合,这些都是私下互通的官场法则,但是就这么被当众说出来,让他有种没穿衣服观看的羞耻感。
“李信是我兄弟,蒙恬是李信兄弟,你是蒙恬兄弟,这么算来,你就是本公子的兄弟。”
“既是兄弟,我怎么可能对有生出偏颇?”
成蟜一边说着,一边和李信对眼神,寻求他的配合:“我刚说的是,蒙毅公正严明,秉直守法,乃是秦国未来的商...上卿。”
“对,没错,上卿!”李信先是一愣,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说话大转弯,但还是十分配合地点头附和。
成蟜心有余悸地地长呼出一口气,他差点就说出商君二字。
倒不是说商君不行,在秦国,商君可太行了。
只不过,商君的结局,有点儿惨。
历史上的蒙毅,同样有点儿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