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怀喷出一口鲜血,猛地睁开眼。
他耳中一阵嗡鸣,血气盈鼻,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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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支金甲卫长矛将人间的小小太子团团围住,他孤身站在血泊之中,满脸满身都是鲜血。
云笈确实不如所踪,而茶摊也确实不见了。
迷雾已经散去,而眼前只剩下断了颈的老伯、茶摊主的半截臂膀、一地的残肢和长桌之上的一碗殷红。
鲜血沿着灵怀衣袍的钉金银边滴落在地上。
灵怀压住抽痛的心脏,他不知道什么怪物能在一息之间斩杀数人,更不知道开口能有什么解释,只能摇摇晃晃地任金甲卫押了起来。
周遭来看祭典的百姓皆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吓得逃的逃,躲的躲。
安窕君当机立断命令手下的金甲卫,很快便将茶摊现场之间唯一存活的灵怀押到了凰桥之上——安窕君面前。
安窕君没有看灵怀一眼,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苍白病容的人有能力做下这桩案子,他也一样。
但安窕君在血腥气中分辨出了一副筋骨,隐隐透出熟识的气息。
安窕君忽然头疼不止,挥手下令:“押进水牢。”
金甲卫领命,为首二人刚刚架起灵怀,却不料有人在后面将灵怀猛力一推。
灵怀自高桥落下,素袖翻飞,他终于安心闭上眼,风吹散他的小声言语,他说“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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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建于地面之下,终年幽暗寒冷,云笈半个身子泡在凉水里,心底早把安窕君十八代祖宗翻来覆去念了个遍。
云笈在凰桥上一个踉跄把灵怀投进河里,自己却不幸被安窕君投进了牢里。
安窕君进来的时候恰好瞧见云笈垂着头闭眼瞌睡,锁链缚住的手脚苍白纤细,长发散落如女鬼附身,好似千百年来她都是这样匿于幽暗栖身孤寒。
安窕君拔剑挑开她掩面的湿发,剑抵咽喉,而眼前人仍呼吸均匀安然沉睡。
“泼醒她。”他收剑入鞘,示意一旁狱卒。
狱卒三盆水直浇云笈头顶,云笈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又悠悠睡去。
安窕君咬牙道:“鞭刑!”
狱卒将云笈从水中吊起,带刺青鞭鞭打了三十下整,直打得皮肉外绽,鲜血直流。
云笈睁开了眼盯着安窕君微笑,笑得如同朽木生了花故人再相逢。
安窕君并不见惊讶,只是点点头:“是你。”
云笈慢慢从清瘦少年的身量幻作少女身形,碧玉簪挽发,琼琚绿罗裙,青带垂发尾,清水出芙蓉。
狱卒大骇,手中的长鞭脱手滑进水里。
半人高的水在少女弹指间干涸,云笈把玩着细长的绿丝绦,一步一步靠近安窕君,及至安窕君面前,已然又是湿发乱服的不恭少年,青带“吉光”化作一把利刃,堪堪指向安窕君胸前。
云笈的问候却无比温柔:“公子记得把剑拿稳。”
安窕君又是头疼欲裂,几欲痛倒,恨然作声:“你到底是为了我这条命!”
云笈两指并起暗施术法,利刃扫过安窕君玄色绣袍。几根龙脚赤金线被挑断,刀刃转出,一团黑气挂在刀尖上。
安窕君早已昏倒在地,仿佛要坠入一个漫长的梦境,来不及听到云笈的回答。
及至金甲卫唤醒安窕君,众人所见唯有锁链沉在水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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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怀醒来的时候身体一阵阵钝痛,睁开眼却被晃得生疼。
他不明所以,明明记得是掉进了凰河中,身上却没半点浸湿的痕迹。
正当他试着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奇异的声音似乎环绕在他身边响起。
刺眼的光芒闪动摇晃,灵怀眯眼看去,一瞬间遍体生寒。
数不尽的黄金树林立四周,金枝之上挂着的白骨随着风摇晃,发出簌簌的声音。
忽然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