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的呼吸声,神威才脱鞋走进了屋,拐入盥洗室对着的厨房,囫囵地把摆在桌上的剩饭剩菜以及挖了大半的西瓜捡来吃了后,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卫生。
然后去洗了个澡,最后来到客厅看着这个她在地球上生活了许多年的屋子。
书架上摆满了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有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他很熟悉的样子,也有他没见过的样子,很多不同的样子,但全都是她开心的样子。
她就是应该这样从小开心到大,再开心到老才对。
他为什么会舍得伤害她呢?因为仍然控制不了那些情绪吗?
就算说话的语气再温和,表情再无害,所有跟他相处久的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好,他不会对他们有所控制,事实上他也没有对她怎么控制。
只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开心的时候真的很多,显得他似乎就是那么好一样,可他在情绪上头的时候露出来的也是真正糟糕的那一面,他以为的克制只是没有将糟糕贯彻到底而已。
但其实已经糟糕了。
神威看到了几张放在相框下的照片,都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替进去的应该是最近拍的那些合照。
他把这几张照片贴在衣衫内侧放好,想了想,又捡了几张出去,只留了一张她抱着一个圆滚滚的仪器大笑的单人照,这是她最近的样子。
在书架前看了很久,他才拐进唯一敞着门的一侧房间,这里面放着几排书架和乐器,他来到钢琴凳上坐下,借着透窗而进的月光看到了琴盖下一沓写写画画的草稿纸。
上面画的谱子他看不懂,但是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有写了被胡乱涂掉的,有潦草飘逸的,也有端端正正一笔一画的,都是他的名字。
她是一直都在认真地喜欢他啊,可是他都做了什么呢?
他把东西全给扔了,所以再想捡起来的时候就只剩这些陈旧细碎的片段了吗?
神威捏着草稿纸起身走到星知房间门前,她没有关门,但是他也没有进去。
以前没有人告诉他做错事以后要怎么办,他也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办,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然后星知跟他说做错事要道歉说对不起,他只拿这话当成哄她的法子,同样没有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什么,但他现在突然就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那些故意讲出来让她愤怒伤心离开的话,他说的时候很痛快,带着自我厌弃的推拒,可把周围人都赶走他就清静了吗?是否只是张狂的假象?
是否是真的错了?
如果是,他认真地跟她道歉说对不起,她会原谅他吗?
如果原谅了他,他以后却再次因为别的什么控制不了情绪又去糟糕地对待她呢?
会这样吗?
会的吧,他本来就是一个糟糕的人。
道歉了几次还是会伤人。
不值得原谅的。
可是他舍不得,就算过了这么久,就算他以为已经可以用平常心看待了,却又会在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忍不住想来看看她,然后找出各种立刻就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来看她。
不害怕被厌恶不害怕被拒绝,但他能接受被厌恶被拒绝吗?真的会像凤仙那样抱不到的话就用利爪以伤害的方式抓住吗?
如此卑劣,如此无能。
他要怎么做才对?
神威在地板上躺了下来,然后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