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宜司大牢。听到又有人接近,宝神奴背转过身子,眉头紧锁。这些日子,他受够了聒噪的夏蛮子,偏偏那些声音就跟专门与他作对似的,不断钻入耳中,吵得人彻夜难眠。以致于当熟悉的脚步越来越近,最终停在自己牢房前,宝神奴才陡然意识到,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那最为痛恨也最为忌惮的大敌。他眼皮一颤,却又紧紧闭上,好似根本不知外面来人。狄进的声音传了进来:“小的急,老的缩,你们这对师徒,当真可笑!”宝神奴努力控制心绪,或许在最佳状态下,能够压抑住,但此时此刻,他最终还是没能控制得住,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身来:“你若有能耐,就把人抓入牢中,让我师徒在这里团聚,不然的话,前来激将,也不过是无能之态罢了!”狄进笑了笑,取出一封书信:“阁下觉得,这是什么?”宝神奴眯起眼睛看了看,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想。狄进揭晓答案:“这是令徒的请降书信,或许你想要与他在牢中相逢,但令徒却不愿意,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契丹人,还是希望立功受招安,让过往罪责一笔勾销的!”宝神奴心中勃然大怒,声音却变得平淡起来:“是么?那你依她信中所言,招降了便是!”狄进笑笑:“我怀疑是诈降,不过实际区别不大,能用出这一招,说明此人已经别无他法,或许在这个计策失效后,就假戏真做,顺势投降了!”宝神奴怒的正是这一点,他最厌恶无能的废物,没想到自己选定的传人如此不堪,这才多久,居然就坚持不住了,但嘴上依旧道:“是么?你这么认为,就太低估她了,在京师杀人就是一个最直接的法子,我若不是身体有疾,你也只能追在后面疲于奔命,能奈我何?”“伱若身体强健,没有病症,藏于京中杀戮,我还真不见得能擒获你……”狄进点了点头,认可这個事实,但又紧接着道:“可你似乎忘了,自己若非残疾,也不会南下,当一个藏头露尾的谍细,终日不可以真面目示人……在辽国中京为契丹贵人,享受着富贵权势,难道是你自己不想么?”宝神奴脸颊抽搐了一下。狄进悠然道:“同样的道理,能被你选中作为弟子传人的,也不是正常人,‘无漏’若有能力一味杀戮,逼迫机宜司乱了阵脚,早就这么做了,他不敢这样,正是害怕会更早暴露!”宝神奴道:“阁下既然看得这般透彻,何须到这里来,与我说这些无谓之言?请去拿贼吧!”狄进语气平和:“我此来不是讽刺你,只是令徒与西夏结盟的行为,让我有了一些想法!”结盟两字一出,宝神奴愈发觉得刺耳:“我倒要听听,你有何想法?”狄进道:“夏州党项李氏是同时臣服于宋辽两国的,如今他们的首领李德明,趁着两国对立,在其中左右逢源,默默壮大自身,其子去年统兵大破回鹘,扫除后顾之忧,尽得河西之地,阁下知道么?”宝神奴还真不知道,“金刚会”关心的是宋朝国内的情况,理论上宋朝内部议论的情报,才能为他们所得,而对于西夏人的崛起,宋朝内部罕有提及,“金刚会”除非特意去了解,自然也不清楚。但他现在清楚了,目光闪烁,迅速分析起是真是假,对方所言又有什么用意,嘴上模棱两可地道:“这又如何?南朝怕了?”“怕?”狄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阁下此言倒是有趣,我为什么要怕?我只是觉得可笑,因为夏人谍细认为,党项人即将崛起,并继汉人、契丹之后,建立自己的王朝,让天下成为三国并立之势!”“呵!”宝神奴没绷住,嘴角撇了撇:“可笑至极!”“确实如此!”狄进接着道:“这是宋辽之间的交锋,夏人算什么,他们也配参与进来?”宝神奴十分认同这一句话,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完好的那只手往后背着,动了动手指,默默写下四个字。养寇自重?但稍加思索,他否认了这种可能,换了一个思路。征战立功?再侧耳倾听,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