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翠火煮着香茶。里间,淮王朱允炆和一面容沉寂之老僧,棋盘对坐。
棋盘之上黑白分明,朱允炆夹着一枚白子,举棋不定。视线,黑子组成了一条大龙,已在白子的绞杀,头角峥嵘几欲破出。但白子也是不是毫无优势,只差两步也能成龙。只是白子先手不在,到底是堵,还是拼死一搏反败为胜,让人难以取舍。
屋里,檀香萦绕。
朱允炆成熟不少,就藩之后又为人父,举手投足更显稳重。体态也有些微胖了,但面容愈发的儒雅。
“千岁,可是有心事”对面的老僧,名道静。乃是这座古寺的主持,在淮安一带颇有贤名。不喜抛头露面,善于精修佛法。古寺也不张扬,七个僧人,不收香火,不做法事,颇有些化外之人之意。
“大师何以得知”朱允炆微微一笑,手棋子仍旧未落。
“您的心不静,手不稳!”道静面如沉水,“今日下棋,总是心不在焉,错着满手!往日与老曾手谈,您雷厉风行。可今日,您却步步慢,步步想。”
“确有心事!”朱允炆看着老僧,那古井不波的眼神,“心事如棋,难舍难断!”
“人还是事”道静追问。
“都有吧!”朱允炆盯着棋盘,“本王原以为自己,秉清静无为之心,可小看世间事。现在看来,修行的还是不够。一点小事,就乱了阵脚!”说着,自嘲一笑,“心魔呀!”
道静沉思片刻,“可是皇太孙欲驾临淮安事”
“这也你知道”朱允炆颇为意外。
“圣旨明发天下,淮安府半月前就开始准备,官民翘首以盼,谁不知道”道静笑道,“说起来洪武爷还真是疼爱这位皇太孙,如朕亲临!老僧也算通晓古今,但历朝历代未有如这位皇太孙隆恩之盛者!”
“哼!”不知是笑声,还是哼声,朱允炆鼻子发出一个音节,脸上依旧带着些笑意,只是这笑容苦涩极了,一点都不自然。
“不下了!”忽然,手的棋子随意的落在棋盘上,朱允炆继续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非也非也!”道静看着棋盘,开口道,“千岁,这棋路您分明有一搏之力,还可死求活,怎么就认输了呢棋如人生,老僧与千岁您相交日久,千岁千万都好,就是有些.............”
朱允炆眉头动动,“说,你我至交,但说无妨!”
“就是太过心软,性情淡泊缺少些狠劲!”道静把棋盘复原,笑道,“那些圣人的道德章,您呀还是少读一些。道德仁义是给外人看的,是对外人说的,您若是当真了,误的是您自己!”
“哈哈哈哈!”朱允炆好似听到了了不得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老和尚,呵呵!你可是看错了!哈哈哈,大错特错!”
“或许!但,千岁您,还是缺少孤注一掷的勇气!”道静平静的笑道,“不够心狠!”
忽然,朱允炆止住笑声,盯着对方。
道静不为所动,笑容温和。
“你这话,有人和本王说过。他说本王,有算计无权术,有野心无担当!”
“谁”道静问道。
朱允炆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默然无声。
“这人倒也通透,老僧还真想认识认识!”道静又笑道,“千岁还没说,为何皇太孙殿下要来,您的心却不稳了呢您是当今皇帝亲孙,皇太孙的兄长,还有何不稳”
“你不懂!”朱允炆放下茶碗,“本王心有忐忑!”说着,又笑笑,“你是心思通透之人,皇家之事很多都说不得,更深究不得。本王在淮安好好的,皇太孙忽然要来,而且还是绕路特意而来,怎能不忐忑!”
“千岁多虑了,您身份贵重,当真有事,皇太孙反而不会来了!”
“也对!”朱允炆展颜一笑,“关心则乱!”说着,又是一叹,“他是君,我是臣,说起来我兄弟二人从小并不亲近,早些年他养在皇祖母宫,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