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钢铁被烧灼,和映在目光中红透的夕阳一起发烫,干涩得闭不上。
他们缔结的誓言,世间所有的诺言,总会被打破。是死亡,准确说来是生离死别,加列娜和拉斐说到。
“但我们之间,拉斐会记得吧。”星星点点落下的花瓣,触感落在发间,还有唇间。加列娜含着笑意,闭上眼乖乖让拉斐替她整理发间零碎的小物,她对着水晶镶边的镜子笑着,目光直落在镜中,落在发间,唇间。
她在等着一个答复,两人的明知故问。拉斐一直都在记得。比如小时候,加列娜询问花园里是否有旅人用来熬制药剂的迷迭香,拉斐只会用沉默处理,那时它的心还是钢铁与回路的组合体,闪光一逝,电流滋滋地流过。
一如此刻,面对亲爱的小小姐的哭喊质询,拉斐依旧沉默,它像过去那样轻轻拍着小小姐的发顶,记录中它的小小姐都会变成突然发怒又柔和下来的猫,在它的掌心蹭蹭。它开口,如果它的分析还未迟钝衰老,就准确分析出此刻它的神情是人类所指的“哀愁”。
“听着,加列娜小姐。”加列娜打断了拉斐的话,她向来如此,总是在拒绝到来的事实,永远、永远不想长大;一个声音在说,要找一个借口,要用一个理由,于是,加列娜哀求着,“拉斐,再为我唱首歌吧。”
“小小姐,下次吧,拉斐会为您唱的。”下次,又是下次。人的一生,一眼就望得到尽头,这充斥着离别的计数,加列娜不得不接受。日和的晴天,偏偏有阵风刮过她的眼睛,刚复明的双眼脆弱得像葡萄紫的玻璃珠,风在上面留下残痕,就像射线切割在硬铁的心上那去不掉的沟壑。
这时候,加列娜才知道了,她过往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它华美,精致,被有意无意修饰过的珍珠项链束缚;它是森林里的菟丝子,执着地缠绕在一颗心上汲取着养分,而那颗心难得萌芽。
“拉斐,再为我唱首歌吧。”
加列娜期盼着拉斐来接下她的话,然后她可以将自己编成的、能够当作艺术品炫耀的指环递上,微笑着静静地听着对方的歌声。她坐在飘来麦香的田埂上晃着脚,轻轻地哼着心底唱了无数次的歌谣,从儿时唱到了她的窈窕时光;八音盒在她的手边沉默地听着。鼠尾草、迷迭香,没有旅人代她送去问候,这是只一人的悠久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