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疑惑地掀开一点帘子。
有老虎偷偷摸摸进村,叼走一只羊,这不稀奇。
寻常的老虎,压根等不到队伍靠近,只要远远看到有一群人类往这里来,自然就跑开了。
但这是一只在村落里住下的老虎,它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三个崽子,这就没办法了,只能赌一下人类看不到它,相安无事地路过。赌输了,那就扑倒一个腿最长,最先跑到它面前的幸运观众。
没想到腿最长的人身后还带了一个前禁军都头,这人当年在京城时没少跟着贵人们出去打猎,等到了兴元府更爱拎着弓箭背着长枪地翻山越岭,干些违反一千年后野生动物保护法的事。
于是吊睛白额的大猫猫折戟沉沙,含恨而终。
“臣只是不忿他次次都抢在前面,占了好屋子。”花蝴蝶很无辜地说,“他合该有此难。”
两边的宫女就捂着嘴在那乐,留下帝姬叹一口气。
“对了,”花蝴蝶又赶紧说道,“逮了几只崽子,帝姬可要养着逗个趣儿?”
“不要,”她说,“都杀掉。”
毛茸茸,圆滚滚的小老虎,忽闪着大眼睛,被送了过来,短短的小腿蹬来蹬去,可怜极了。有小宫女见了就喜欢,一脸哀求,“帝姬素日是最慈爱的,况且修道最忌杀生,留它在笼子里养着,也不会伤人啊。”
帝姬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那荒芜的村落。
“那畜生为什么会将村落,当了它的虎穴?”
这一天大家住下后,人人都分了一碗肉汤。
食肉动物的肉一般来说并不好吃,它们为了捕猎,浑身都是吃起来又硬又柴的肌肉。
但这一窝的老虎从大到小都很肥壮,香气也很重,甚至还引来了更多双眼睛。
有流寇悄悄出现在附近过,那些人身上只有不足遮蔽身体的褴褛,赤着双臂双腿,手里拎着最粗劣的棍棒或是农具,幽幽地盯着升起烟火的方向。
在看到灵应军的大旗,以及那些穿着甲,背着弓四处巡逻的士兵后,他们又悄悄退回到山里的暮霭里了。
赵鹿鸣沉默地喝了两口汤,将它放在一旁。
“河北比我想的更荒芜。”她说。
“荒是荒了些,能吃的东西却多,”佩兰说,“倒也饿不死人。”
“怎么饿不死人?”王穿云问。
“咱们这一路上,猎了不少野味,”佩兰很天真地说道,“尤其昨日见的……那头马,那么大!”
“那是鹿。”王穿云纠正了一下,被佩兰打了手。
帝姬摆摆手,“这点事不必避讳。”
“有这许多野味,射来几头,总是饿不死人的。”佩兰最后总结了一下。
王穿云就噗嗤一声,乐了一下。
“你笑什么!”
“河北百万之众,若都能开强弓,猎虎豹,”王穿云问,“金人何以长驱直入?”
佩兰答不出,求救似的看向帝姬。
“你们说,”帝姬说,“咱们北上这些时日,谁打回来的猎物最多?”
一圈小宫女想一想就开始报名字,王继业表现很不错,但三个高坚果也很好,尤其是高三果承担了斥候工作,扎营时领着几个亲兵骑马外出跑一圈,从来不会空手而归。
“他们都是自幼习武,弓马娴熟的人,尤其辽人,常以狩猎为乐,”帝姬说,“百姓哪里比得过他们呢?”
滏阳城头挂起了灵应军的旗帜和宗字大旗,招募义军。
但没什么用。
城中只剩下三十户,结成了坞堡。他们并不靠县府里的菜地过活,滏阳城附近几里地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男子们会在白日里结队出行,伐木樵采,也会看看前日的陷阱里可有猎物落网没有。
要是有人出没——富人不会来这里,穷人早就死绝了,剩下的就只有流寇。
清清冷冷的滏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