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人给他带上去了。
一群人里,有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站起身,瞥了他们一眼,忽然伸手一指:
“丢出去。”
大果整个人就僵硬了,眼睁睁看着那个门童走过来,将他手里拎着的礼物拿走,一把丢到门外去。
陈东就是这个四十多岁的,丢他们礼物的人。
席子上有些臭味,似乎是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加上墨汁,再加上一些腌菜的发酵气。
这位主人家的幞头也已经洗褪了色,软踏踏地绑在头上。
这就很难将他与那个诛杀了李彦的陈东联系在一起。
因为赵俨虽没见过李彦,却很熟悉李彦门下的尽忠。
尽忠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每天一定要将自己打扮妥帖,从头到脚都比女娘更加精致。他的衣食住行都是如此,灵应宫中谁也比不过。
高坚果们嘲笑过他几次,尽忠就嗤笑一声,说:“你们也算是在京城里住过,可怜却没吃过见过,我们西城所的李总管,那才是真正的富贵人!”
究竟怎么富贵,高坚果们只能通过他们认为已经极富贵的尽忠来想象——这样一位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大宦官,就死在了陈东的手上。
按照他们辽人的想象,那这应该是一个更加富贵,更加权倾朝野的枭雄了。
但这位“自五世以来,以儒嗣其业”的太学生就坐在他们面前,穿着很古旧的衣服,坐着很古旧的席子,还一脸非常不爽的神情。
他身边那些人,也都是一脸不爽的神情。
“足下有何事?”陈东说。
赵俨牢记帝姬教他的话,立刻就从席子上爬起来,直接跪倒在陈东面前了。
“我想救我父亲。”他说,“我父是——”
“令尊的名字我已知晓,”陈东冷冰冰地说道,“他不是还没死么?”
“他出使金营,至今未归,我……”
“他若真死了,”陈东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俨脑子嗡地一下炸了。
“要救我,”朝真帝姬说,“首先得想办法救你父。”
尚未离开太原城时,朝真帝姬叫来三个高坚果,很是严肃地对赵俨说。
“帝姬吩咐,”赵俨赶紧回道,“在下必言听计从。”
“难。”
二果和三果就将目光赶紧转开,留下赵俨脸皮火辣辣的。
“忻州之事,在下,在下……在下再不敢犯,若是,若是……”
“你真心听我的?”她问。
少年就立刻跪在了地上,“只要能救我父,能救帝姬,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帝姬说,“可你要受一番羞辱,你不受此辱,不能救你父。”
“我大宋与辽百年边盟,不曾有变,你父原为辽人,世受辽主之恩,却为一己之私,背旧主,弃故土,以花言巧语勾结阉宦,使辽朝覆灭,更使大宋背弃盟友,再无篱障,终酿今日金人入侵之祸!”陈东说,“他怎么不当死!”
赵俨的手握成拳,咯咯乱响。
可他的额头死死贴在席子上,一点也不敢动。
“我父早有悔意,”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哭音,“可他去向不明,却不是因旧日过,而是今日事啊!”
陈东皱起眉,“什么今日事?”
赵俨抬起头,望向这个横眉冷目的儒生,“我父不愿割让三镇给金人——”
“无稽之谈!”陈东身后的太学生说道,“李相公是辟了谣的!”
“若真是无稽之谈,”赵俨说,“我父就算有罪,也该明正典刑,为何却生死不知?朝真帝姬回京备嫁,怎么曹家全无动静?”
太学生们就交头接耳了一会儿。
“若当真如此……”
“官家岂不是骗了李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