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官家是大宋的官家,他得要脸吧?
但官家的行动告诉她:他是不准备要脸了。
不要脸,但也不是完全不要脸。官家既坏且怂,没有勇气独立完成一件坏事——他是她的兄长,却连让使者脸一绷给她架回去的胆量都没有,非要用骗的。
这个水平并不令她感到意外,但她到底要如何应对呢?
留在太原吗?
她可以留在太原,太上皇和官家的诏令不同,她可以用这个当借口拒绝他们。留在太原,她身边虽有个梁师成,对她造成的桎梏几乎是微不足道的——梁师成是个太监,太监对作战的将领有威慑力,对她一个帝姬可没有威慑力。相反他想统兵就要倚仗她,心中再不情不愿也没有办法。
留在太原,接下来她可以做什么呢?
太原保卫战已经打了很久,毫不客气地说,靠着她构筑出的太原防线,她已经改变了历史。
西路军两个多月无寸进之功,东路军无法与其会师汴京城下,就必须尽快退兵。在这条历史线上,完颜宗望甚至不敢全力以赴地攻城,试一试汴京城的轻重。
那场山谷之战为什么会如此惨烈?
就是因为那是完颜娄室最后一次努力。
在此之后天渐渐热起来了,金军不擅在温暖气候下作战,他们在北方还有肥沃的家园要耕种,这一切因素都会迫使完颜娄室在石岭关外修筑堡垒,将宋军出关北上,收复失地的路堵上。
这样一来,西路军就算没有大功,云中首先是收入彀中,其次还拿了大宋两州之土。
金人赚翻了。
她留在太原,也不会有来自北面的太大压力了。
但她抗旨不遵,她身边有多少人会支持她呢?
张孝纯、王禀、徐徽言、种师中,这些人是与她共同作战过的,或多或少还欠过她的人情,如果她和梁师成打擂台时使用这份人情,这些人毫不犹豫都会支持她,她都不敢想象能给梁师成收拾成什么样的受气小媳妇。
但如果她要和官家打擂台呢?
她不能指望来自他们的帮助。
灵应军是支持她的,这其中甚至有些人是会在官家与她之间选择她的,她心里有几个这样的人选,但稍有不慎,他们就会变成大宋的叛逆和反贼,所以这几张牌她也不能随便就打出去。
她走了这么久,走了这么远,她手里一共也只有这么几张牌。
可当她站起身要上牌桌时,她发现所有的玩家都在看着她,所有的玩家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将她赶下去。
——以大逆不道的罪名。
赵鹿鸣这样沉思时,外面渐渐有了些动静。
“帝姬,李世辅求见呢。”
李世辅看起来欲言又止,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有些心事踟躇似的。
“是完颜活女的事?”她问。
少年点点头,伸出一只手。
“他里衣里放着这东西,臣想,或许应当呈给帝姬看一看。”
那是一枚箭头,黝黑色,沉甸甸,在残存的一点烛火下闪着寒冷的光。她一看就知道,这是她那清弓牌大标枪的箭头。
可她不理解完颜活女将这东西贴身带着有什么意义,也不理解李世辅给她看一眼的意义。
她现在心里都在想自己的事,声音就很冷:
“金人亡我之心不死,他必是见了咱们的弓箭,心中既迷惑,又愤恨,憋着一股气要杀光咱们,报仇雪恨,可惜他是再也起不来了。”
李世辅手里紧紧握着那枚箭头,表情有些迷茫,像是心里有另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却又被帝姬的话给说服了,“帝姬说的是,只是……”
“你想给他送回去?”她问。
少年脸上的表情就都消失了,只是点点头。
那似乎只是个敌人,被他亲手杀了。
可他也曾经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