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的好刀,刀身布有流水般的纹理,刀鞘镶有富丽的金饰与宝石,其上有铭文,但比起这些,她尤其注意到这柄刀的刀刃上有几个细小的缺口,刀鞘内留有星点黑红色的碎渣。
耶律延禧用这柄刀杀过人,仓促间甚至没有将刀身上的血擦干就收了鞘——或许他需要上马,需要换弓,总而言之,看看这柄刀,她就能想象到他该有多狼狈。
“秦凤路的官员们送了许多供奉到灵应宫,季兰与李主簿这几日忙于工坊之事,还不曾入库,”她看了看尽忠,“你去替我清点一下,若是灵应宫用不上的,你们就分了吧。”
这是她的奖赏了,而且很直接:开了府库给你挑,挑中的都是你的。
尽忠就立刻将身体躬下去,行了一个礼,可他起身时没有谢赏。
“帝姬容秉。”
“嗯?”她有点意外,王善也有点意外,一起看着他。
“金人凶残,”尽忠说,“并非灵应军所能敌,帝姬切莫……切莫……”
“你说话吞吞吐吐的,”她说,“为什么不对我说,‘金人凶残,但还有禁军,有西军精锐在,足可挡之’?”
这个小内侍的嘴唇轻轻抖动起来,带着他整张脸,整个头,整个身体,都开始轻轻发抖。
“怕他们抵挡不住。”王善说。
尽忠忽然就趴在了地上,
“将帅们,将帅们是好的。”
“士兵呢?”
“士兵,士兵,”他喃喃道,“替帝姬剿贼时,自然也是好的。”
“对上金人呢?”
尽忠就将头低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燕云得而复失,满朝竟无一人敢请命领兵,夺回云中府,他们倒是敢请命杀了赵良嗣,”她说,“你们见到赵良嗣的家眷了吗?”
朝真帝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俯在地上,极憔悴的年轻内侍。
她的目光像是要燃烧起来,变得咄咄逼人!
“你见了吗?”她说,“我赵家儿孙,可有一人愿
雪此耻?可有一人来日愿以身为盾,以兵为墙,替京城,替爹爹,替大宋挡下金人的铁骑!”
整座正殿里回应着她尖锐的,近乎咆哮的高亢声音,尽忠忽然狠狠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是奴婢愚鲁!奴婢以小人之心猜忌帝姬!奴婢当死!奴婢当死!”
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动人,又有些幽默。
尽忠所说的,即使是赵鹿鸣也要想一想,才能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拆解明白。
他觉得帝姬募兵是为了沽名钓誉,为了替九哥讨官家欢心,总之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缘故,唯独不会是她孝顺,真心要保护爹爹。
嗯,总之,他一直在内心偷偷觉得她是个坏蛋。
但她现在怒吼了,咆哮了,椎心泣血地表示她要保护她爹爹,小内侍心神激荡,一个不慎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三清的神像下,她脸上的愤怒渐渐收了,微微眯着眼,像是诧异,又像是在打量这个小内侍,可这只是须臾之间,她的表情就调整完了,上前一步伸出手。
不必她亲自触碰,一旁的王善就连忙扶起了在那磕头磕得泪流满面的尽忠。
“你们亲见了辽主的狼狈,若他身边有几个出色的儿女辅佐,他岂会落到那般下场?”
她情真意切地注视着尽忠。
“我却不同。
“我身携神异,为成就玉清真人的大道降世,”她说,“若金人真敢南下,自有我灵应军当之。”
——做得到吗?
尽忠抽抽噎噎地退下去开帝姬的府库,准备像只嗅嗅一样使劲多搬点东西出去,王善却没这个心思。
他还有许多事要报之帝姬,譬如灵应军比之几路边军,确有血勇。
但女真人作战,那就不是一句“血勇”能形容的。
那是一种极度的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