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4)

人和人的悲喜总是不尽相同的。

比如饭馆的老板因为买不到调料在发愁,在他看来,谁要是能给他来两斤盐,一罐酱,那是比什么都令人心满意足的。

比如饭馆的伙计因为老板不开张不发薪金而发愁,在他看来,谁家要是有吃有喝,有一箱子的钱能躺平度过这个诡异的春荒,那他可就再没愁事了。

但茶商不是这样想的。

他们家里有吃有喝,有早就囤好的柴米油盐,还有一箱又一箱子的钱,可他们就是不快乐。

不仅不快乐,连头发都要掉光了。

可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们买到了茶引,又预先囤好了物资,明明应该是双份的快乐,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陷入一种进退不得的境地呢?

他们聚在其中一位自家有茶场的富豪家中,唉声叹气地喝着酒。

“要小弟说,帝姬卖了咱们茶引,咱们想贩茶便贩茶,不想贩茶,将茶引出手就是,”其中一个怯懦地开口,“没道理同帝姬过不去啊。”

其他几个人互相扫一眼,有人就小声地应和,“咱们的春茶是已经到手里了,四百石一石不差,今春的事,已是……”

“她兑过春茶,又发了夏茶的文书,咱们买这许多在手里,也是要押房押地的啊。”

上首处喝茶的大哥重重放下茶杯,“你们又懂什么!”

几个茶商立刻就低眉敛目,静听大哥训话。

“她哪有夏茶的茶引可卖?她一共只有四百石的茶引!”大哥说道,“咱们兴元府的茶,什么时候由她一个稚童说了算!”

大哥很不忿在她手里买茶引,很想将她挤出去,这是个很充分的理由,但不必要,因此又有人开始小声劝:

“她毕竟是帝姬,官家疼她,给她些生财的法子……”

“她纵是帝姬,也不当插手咱们的行当!”

“可咱们与她天壤之别……”

大哥冷笑了一声,那张胖乎乎显得很和气的圆脸上就显出了一丝狰狞,“咱们斗不过她,京里的贵人也斗不过她吗?”

斗,都可以斗。

如果是路边的贵人斗起来,旁观者还能夸一句,“撕的再响些!”

但大哥无法说服这群茶商,毕竟现在下场和她斗的不是贵人,而是他们这群草芥啊!

他们抬一手春茶的价格不打紧,商人们原本是逐利的,今春物价上涨,他们原本有信心将茶引价格炒一倍卖出去,但灵应宫贴了告示,又让茶场的官员告知他们,帝姬那还有夏茶的茶引可以提前给他们预定。

茶商里机警的立刻就想跑了,趁着茶引价格小跌,但没完全跌,赶紧出手还有得赚,岂不美哉?

但现在大哥说,不许跑,继续囤!

囤到帝姬的夏茶茶引也被他们买光,这价格不就稳住了吗?

有胆小的茶商就说,“可她要是兑付不得……”

大哥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

的微笑,“那就是帝姬行骗术,诓咱们平民百姓的钱啊!”

事情闹大,帝姬的名声就完了!到时候官家不仅要给她骂一顿拎回汴京,还得派人过来安抚他们这些可怜的百姓,该怎么赔,就得怎么赔!

是个思路,但还是不能完全说服茶商们,帝姬的名声毁了,以后不能再插手兴元府的茶叶行当好是好,可他们买茶引需要钱,平时也就罢了,现在物价飞涨,他们想买茶引是要押房屋田产的!

赌上家业去斗帝姬,凭什么?

大哥身边坐着个不同于他的清瘦男子,一直安静地听他们议论纷纷,此时忽然就出声了:

“只要帝姬手里的茶引尽了,”他说,“难道有人阻拦诸位将茶引卖掉吗?”

“可三泉的路过几日若是通了……”

男子忽然轻蔑一笑。

“必不得通。”

有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