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呢喃:“思德,你能听得见吗?……是师父不好,师父没有保护好你,师父来得太迟了。你醒一醒好不好,你睁眼看看我?”
“别白费力气了!他已经死了,已经凉透了!你把全部灵力都输给他也没用!你和你徒弟一样废物!活该他给魔尊大人陪葬!你知不知道他藏着多么龌龊的心思,你要是知道了定不会……啊!别咬了你们这群狗东西!我要把你们都烧干净!都滚!给我滚!”
“……我不该对你这么严厉,七年前是,七年后也是……如果当初能对你再好一些就好了,如果能再多对你笑一笑就好了,明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鼻子一酸,嗓音越来越低,“你醒一醒,等出去了我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好多好多的糖水,还有你说漂亮的那个小糖人,整条临淮街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不会再管着你了,好不好?你醒一醒,思德,都怪我,你醒一醒……”
絮絮叨叨的呢喃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贴上他冰凉的脸颊,哽咽失声:“……对不起。”
“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
脑海里浮现出七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临淮城街头,少年小心翼翼询问能否收她为徒的场景。那时她的眼里只有腰上的两壶烧酒和一望无际的不归陌路,没想到真有一天这少年郎会躺在自己的怀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闭上眼睛,任她怎么呼唤都不会再有回应。
如果当初听大族长的话,就让他一辈子藏匿于山林之中,是不是就不会引来杀身之祸?是不是不受私心驱使自作主张带他重返人间,他就可以不用受这么多折磨,一个人在冰冷的殿堂里等待生命的消亡?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在想什么,是在回望自己痛苦不幸的一生,还是在等一个救赎?他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师父还不来,为什么说好了会来救他却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为什么坚持了这么久还是看不到希望?
她颤抖着抚摸着他青白的脸颊,手指冰凉。
可纵使她不留退路地浴血而来,还是没能赶得上。还是没能救他。
就像那年她下山归来,背着那个叫笨头的小小孩童走到观苍山脚下,就差一步就实现对他的承诺。可永远都要差一点,永远都是迟了。
她既救不了苍生,也救不了最为亲近之人。
恢弘的殿堂内阴风阵阵,外边连天的大雨似乎席卷着寒气一同涌了进来,烛光摇曳欲灭。她跪坐在寒凉的地面上,不知疲倦地输送着灵力,嘴里喃喃不歇。
……风泽杳之前提到过,如果灵魂刚刚脱离肉/体,在还未进入阴府之前,生前亲近之人不停歇地呼唤的话,灵识听到了会有回归肉/体的可能。
她当时道:“竟有这种说法,那风兄有试过呼唤谁吗?”
“有。”
“要喊到什么程度呢?”
“喊到喊不动,喊到嗓子哑,直到嗓子咳血,发不出声音来。”
“那风兄所呼唤的那人,最后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轻声道,“只不过回来得有些迟。但是已经够了。”
……她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喊到嗓子疼得快要冒烟,灵力消散得越来越快。小昧从她愈发虚亏的身体里冒出头来,微弱地道:“女娃子,再这么下去你身体撑不住的,你的灵力已经要耗尽了。”
问觞置若罔闻,一边输送着灵力一边低声呼唤,仿佛已经隔绝世外。小昧心急如焚:“再这么下去你连圣器都召唤不了,届时就逃不出完颜城了!你快些停下,不要再犯傻了!”
那边一点也听不进去,小昧深知劝不动,只好抓耳挠腮地想对策。正四面八方地观察着,突然抬头望到了雾气蒙蒙的兽面炉鼎和处在边缘微弱跳动着的心脏,登时激动地跳了起来:“女娃子!心脏!心脏!”
“心脏还在,思德就还有救!”
问觞登时一愣。
“至纯之心血性强大,心脏元神不灭,他的神识就能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