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爱还是厌恶,记住就行。
想到这,心中突然涌上一股疯狂的冲动,几乎是要鱼死网破的、奋不顾身的一股冲动,猛地直腰抓住了问觞手腕:“你究竟记不记得我?”
问觞吓了一跳。
花鬼修罗的表情近乎狰狞起来,血红的眼珠不死不休地死死盯着她。
关于我记得你你却记不得我这样的事情,面对面说起来本就尴尬,可问觞果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只是看她这幅模样大约是很在意这件事,再说不记得铁定要惹她难过,甚至要惹她暴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好谎道:“……记得一点。”
“记得什么?”
问觞没想到还有:“呃……记得与你在某个角落见过。”
“哪个角落?哪里?”花鬼修罗又凑近了一点。
“……在一个风清月朗的……的某个拐角处……”
“白天还是夜晚?”
问觞总算知道什么叫当你说出一个谎言的时候,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了。
花鬼修罗的神情越来越狰狞,靠得越来越近,两颗红彤彤的眼珠简直要把她盯穿。可惜后面她实在编不出来了。
风清月朗的白天?还是夜晚?
这要是说错了,花鬼修罗以为她在耍她,气急败坏之下岂不是要把整片怨蛊花池都给掀了?
问觞的视线已经被靠近过来的花鬼修罗完全占据了,若是此时转移目光难免叫人看出心虚来,只能硬着头皮迎接她那诡异艳丽的神情。
随便蒙一个的话还有一半的可能性蒙对,要是在这里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问觞心一横正打算信口胡扯,花鬼修罗却突然笑了一声。
笑得很低,低得叫人毛骨悚然。好像什么都看破了似的。
她重新坐回去,咧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给出了答案:
“是夜晚。”
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问觞也就没出声儿。
“我在鬼界的名字叫花鬼修罗,在人间,还有另一个名字。”
问觞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来。
花鬼仰视着她,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轻声道:
“叫寻鬼修罗刹。”
问觞啊了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依旧是没有印象。
寻鬼见她这个反应,面色一僵,逐渐变得怪异:“你不知道?你师兄没跟你提过我?”
问觞想说不知道,没提过,还想请教下这是何方神圣,话到嘴边问成了:“哪个师兄?”
寻鬼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或是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来,皱眉道:“还能是哪个师兄?自然是姓风的那个。”
“……风兄?他为何要与我提你?你们认识?”
一连提出三个疑问,问完后她突然感觉心里咯噔一下。
直觉告诉她不必再问了,但是寻鬼尖锐放肆的笑声已经贯彻了耳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天晚上你不是看见了吗?在树林里?”
冷风瑟瑟的花海中央,问觞慢慢僵直在原地,神色莫辨。
寻鬼在她耳边不断地重复着、唤醒着她不以为然的记忆,笑声愈发撕裂妖异。
她想起来了。
那是他们从四季山上救下焚临阡后,落脚驿站的那一晚。
耶步半夜跑来跟她说遇上了打劫的黑店,他们捆了掌柜小二后跳窗去找风泽杳,结果看到一男一女在林间近乎痴缠的身影。
那天月光不算萧瑟,但是秋天的深林枝繁叶茂,往里面一杵只能瞧见个人形。她只记得那是个美艳至极的女子,却没能瞧清楚她那一头的红发和妖异的赤瞳。
竟是花鬼修罗。
从不归谷最为阴险之地所孕育诞生的女鬼修、仙书上所说阴煞之气最重的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