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胸口,被问觞拉了一把:“别发呆!”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环顾四周混沌厮杀的人群,耳膜被轰隆隆的雷声淹没了。
他从小生活的那边森林里所有人都拿他当小孩看,他也早就习惯了安逸的日子,大多时候不是在阿爹阿娘撒泼打诨就是与林间小兽作伴嬉戏,从没想过会有一天面对的这么多人里,无一不是他要厮杀的对象。
虽说一路走来不是没见识过大风大浪,但大多时候也只是问觞把他推出去练练胆量而已,并且从未真正让他舍身险境,这点他心里很明白,因此恐惧也仅仅只是恐惧而已。可是这一回是真的要用自己的手去杀人了。
这是第一回,并且不会是最后一回。
早在他从血气如海的那一夜里逃出来时,他就该有拿起屠刀的勇气了。
他的确不该一直躲在同伴的身后,做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鬼。
他攥紧手中的武器,深深吸了口气,突然起势一样大吼了一声:“我要杀人了!”
从后面偷袭过来的黑甲兵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嗓子惊得手一抖,脚步微滞间差点被耶步转身来的那一刀割破了喉咙。
问觞顶着数十人围攻的压力抽空看了他一眼。
他不是没有力量,也不是不会杀人的技巧和策略,起初也只是不敢而已。但是当他下定决心要使出全力的时候,那具年轻又强健的身体里迸发出来的东西是不可估量的。
真正提起刀去剥夺其他生命的时候,他脑海里只剩下那晚像染了血一样的吴钩弯月、逃亡途中怀里两个凄凄喊着哥哥的稚童、以及滚下悬崖后在他怀里逐渐僵硬下去的鲜活身体。
他不是没有接触过死亡,只是他一直不敢直面逝去的后果而已。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杀人、如何去杀人。素日里虽然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嘻嘻模样,可当深夜里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灭族的痛苦、愤怒和无力感一哄而上,他恨不得即刻手刃仇敌。
只是真当要用手上的刀去剖开血肉、在噗呲一声中直面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时,难免不会犯怵。
好在脑子被仇恨侵袭占据的时候,理智和恐惧会被减弱许多。譬如此刻。
完颜城的大殿比方才还要混乱,数不清的士兵一窝接一窝地填补空缺,原本干净宽敞的地面上早已血迹斑斑,歪七扭八地横卧数具尸体。这般的缠斗果真是没完没了,估计是抱着把他们耗死的目的来的,一番激战下来四人也都挨了或大或小的伤口。
血泊一洼接一洼,简直无处下脚,从各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黑甲卫还在不知死活地往前冲。焚临阡挥开要刺的士兵,捂住受伤的臂膀向后退了两步,气喘吁吁地喊道:“问大侠!”
问觞费力从一圈刀剑中抽出身来,想再踹个几脚的时候感觉已经快使不上力了,索性退回来,呸了口血:“别跟我说完颜城只会玩这一套。”
焚临阡:“就这一套也够把我们玩死的!问大侠,这么大动静思德兄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一直没出现,估计是被绊住了!”
绊住是委婉说法,只怕事情变得更加不妙。问觞抹了下额角浸出的细密汗水,沉声道:“……我心里不安得很。没时间跟这群废物缠下去了,我们想个法子往里面冲。”
耶步满头大汗,一身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脏骂了一句后转头道:“他们死都要拦着我们,德哥和引魂鼎肯定在里头!这个城主也真是搞笑,站哪儿看戏呢?这阵仗都请不动他?”
慕青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或许就在哪里盯着我们。要真是如此,敌在暗我在明的,什么计策都不好使。”
包围圈再一次慢慢缩紧,这一回四人都没有力气再跟他们耗了,只能将后背交给对方,戒备地提防起来。黑甲卫深知他们撑不了多久,纷纷加快了逼近的脚步,里里外外密密麻麻围了个遍,直到把他们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耶步紧张地骂道:“真给老子面儿啊,平摊下来几百个人杀我一个。特么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