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声后准备启程时,谷放就携着他的孙儿站在院外静静等着。
他们估计是来道谢的。但当时情况紧急,谷放一句话也没有多问,也是像今天这样行了一礼,然后目送着他们上路。
江南渊也是像今天这样回的礼。
往事宛如潮水袭来,复杂的情绪纠成一团绕在心头。同样是在临淮城,同样是这样的两个人,同样两颗赤忱的心,可惜处境却大大不同了。也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遗憾,又或是两者交织在一处难以和解。
江南渊坐在床边,看着风泽杳日渐消瘦下去的面庞,边输送灵力边喃喃道:“师兄,这世上的事可真奇妙。你拼命去解释的时候他们未必信你,信任你的人又从不需要你的解释。如此说来这世上变得并不是人心,而是不坚定的人心。”
她在床边安安静静地坐着,转头去看窗外的余晖。万紫千红的霞光丝毫没有受到人间痛苦的影响,绽放得越发灿烂,她正愣神看着,突然感觉床动了一下。
风泽杳整整三个月没有变动的脸上突然浸出了冷汗,漆黑的剑眉紧紧皱起,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江南渊转头一看,差点跳起来。
他似乎很难受,整个身体都在痉挛,眉毛都拧在一处。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江南渊立马抓住他的手,低声呼唤着:“师兄!师兄!醒醒!师兄!”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流下,估计是太痛苦了,痛到青筋暴起,胸膛也剧烈地起伏起来。江南渊手都抖起来,驱动一丛灵气将他全身经脉游走了一遍,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一圈的灵脉紧紧抽搐成一拢,且全都呈现枯竭的走势!
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魂钉没有毁人功法这一说法,除非是这人之前就自损修为,让魂钉的力量钻了空子席卷全身经脉,硬生生把修为给吞光了!
他既修为有损,又怎么能承受住这六颗魂钉的!?
江南渊将手掌覆于他胸膛之上,努力抵御着魂钉的攻势,额角缓缓流下一滴冷汗。
凉气从脚底一路升起,她整个人都发麻发懵了。
他为什么要自损修为?
待到不日醒来,他发现自己功法尽失要怎么办?
他这样要强的人,会不会疯掉?
她深深呼吸了几口,却感觉屋里的空气不足似的,心越跳越快,感觉就要冲破胸膛了。
风泽杳胸口的伤势最重,被生生贯穿三颗魂钉,要说不发作是不可能的。噬心之痛不似其他,疼起来是会要命的。
她思绪一团乱麻,头疼得要裂开。好不容易将他安抚下来自己也已经满头大汗。
夜里,她躺在自己的干草堆里怎么睡都睡不踏实,再没了对他动手动脚的兴致,整颗心都悬起来。
她与他一样年少成名,天赋异禀,要说从仙门里挑一个能与她匹敌的人,那也只能是他。
他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废人了,心中该有多绝望啊,岂不是要以头抢地!
她心烦气躁惶惶不安,就这么翻来覆去着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这次声音要小上许多,像是在往门里凿东西,凿得很慢很轻,连锤子都没敢用,她能听出来外面那人在使劲用手拿着东西往里面转着摩擦。
她爬起来往木门走去。想到自己修门的不易,克制住了自己要踹门的冲动。
披着一身月光的少年正跪在地上勤勤恳恳地往她门缝里钻着钉子。江南渊推开门,他被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里的工具哗啦啦洒了一地。
少年抬头望去,登时像见了鬼一样,满脸的惨白。
江南渊低头看着他,没说话。
他胆怯地回望着她,一双晶亮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惊慌失措地闪烁着,竟被她盯得发起抖来。
漫天的星光洒在她身上,罩了一层釉般的清辉。她垂下眼睛直视着他,沉静得像一副画,沾满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