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就听她嘟囔道:
“我没有骗你,真的。”
他脚步微微一滞,淡淡抿起了唇,而后留下一句“知道了”,继续踏步出去了。
一缕细风贴着门缝嘶溜一声滑进来,把他低沉的嗓音载送到她耳边。宛如一声惊雷平地起,这声音激得她头皮一麻,顿时困意全无,一骨碌爬了起来。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屋子里不甚明亮,风泽杳走的时候应该是吹灭了几盏蜡烛。她抱着腿坐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该不会真是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才叫风师兄觉得她是个嘴里没个正型的、就爱唬人?
她心里大呼冤枉。她承认,她是偏爱美人,但不是所有的美人她都爱,世上的美人那么多,她也没对别的美人如此上过心!
也不知道风师兄明天还来不来了,但看样子的确是不怎么想理她的。江南渊心中遗憾,但也向来不是个爱给自己找愁思的,自我宽慰一番后转头呼呼大睡去了。
第二天是被上完早课的师兄弟们吵醒的,师兄弟们秉承着“夜不一定要一起熬,但早一定要一道起”的理念锣鼓喧天地来喊她:“师妹,早课都上完了,该起来吹牛了!”
江南渊烦躁地把头迈进棉被里。
“师妹,辰时了!再不起大长老要来罚你板子了!”
“师妹,别睡了!就算受伤了也不可缺课呀,师兄来给你讲讲道法自然!”
“开讲咯开讲咯!”
不知是谁从哪儿整了一块鼓来,哐当一声砸了一下,登时整个屋子都嗡嗡起来。
江南渊忍无可忍,跳起来大吼道:“滚!都滚!”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生气了!生气了!”
“揍人咯揍人咯!”
“哈哈哈哈哈哈哈,快跑快跑!”
目的达成,一众弟子嘻嘻哈哈地作鸟兽散了,愉快地前往下一节课。江南渊彻底睡意全无,顶着鸟窝头青筋直爆。
要不是身上有伤动不了手,她一拳给他们全掀翻!
气呼呼地重新躺下来,反正也睡不着,索性掏一本书出来看。这一掏正好掏出那本假无量经出来,她像摸到了烫手的山芋一般连忙往床角一扔,惊道:“好险!好险!”
扔完后又没出息地多看了两眼,挣扎一番后又坐起身去够了回来,拍了拍封皮道:“真是岂有此理……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可不比半夜偷家被主人撞着个正着一般尴尬?不妥不妥,倒显得我这个人好没趣似的!”
她左右打量起身边的物件来,先把假无量经塞进了几案的一堆书文里,后又觉得不妥,万一运气太背给抽到了怎么办?复又把书塞到了棋盘底下,还是觉得不妥。再往床头暗格里一塞,又道谁床头没有暗格,实在是多此一举!最终把书塞进了垫的絮被下面,这才觉得万无一失,满意道:“真是聪明绝顶神机妙算!我就不信这样还有人能找到!”
要说这书一开始也就被她仍在床铺上,闲来无事就翻上一翻,也从没觉得如此这般的见不得人。
江南渊细心地铺好被絮,又整了整被脚,悠哉悠哉地重新躺了下身,双手交叠枕在脑门下边,一只脚架在膝盖上晃动着,就差在嘴里叼根草了。她就这么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暗喜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发现没了这书看之后,似乎还真没什么可供消遣了。
她后知后觉地爬起身来,顿时拧紧了眉,脑海里万千思绪横冲直撞寸步不让,在拿与不拿之间拼命做着权衡!
风泽杳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她这一副苦大仇深、深思熟虑的模样。
他见她低着头冥思苦想,丝毫没有关注到他,便也不多打扰,照例在一旁坐下读自己的书去了。
江南渊想着想着一抬头,这才发现风泽杳在这里坐半天了,登时一个激灵:“师兄!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风泽杳头也不抬,翻了一页书,淡声道:“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