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桌菜风卷残云地吃光后,耶步都没想出什么特别的。他抱着头双肘撑在桌上冥思苦想多时,苦于无果。那一夜里他睡眼惺忪地从帐篷里跑出来时,只看见满天的大火烧掉了半天森林,族人们嘶吼哭喊着逃窜。而一伙黑衣人只是甩手而出一道银色剑光,就齐刷刷地割开了一众人的脖颈,鲜血横飞,头颅落地,他从地上一双双瞪圆的眼睛里一路奔跑过,那些双眼睛,有父亲的,有长老的,有爷爷的……他捂住嘴,一点哭声都不敢发出。
趁着黑夜,他从杀人放火的恶徒眼皮子底下逃出,中途抱起的几个孩童全因坠崖而死,只留他苟活于世。
问觞和风泽杳安静地待在一旁,留予他充足的时间。耶步抱着头,迟来的反应突然让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起来。
他那几日过得神经紧绷,满脑子都是慌乱和害怕,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突然松了,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悲哀,感到痛苦,想到死去的族人和再也回不去的家乡,他呜呜咽咽地哭了。
待他哭够了,一抹眼泪道:“好。我们说正事吧。”
问觞见他扎个针都鬼哭狼嚎,本以为他小孩子气性,没想到还有几分刚硬。于是取出了怀里的虎身鹰爪的图,道:“你看这图,可有印象?”
耶步凑近眯起眼仔细观察着,片刻道:“……我脑子糊作一团,你让我再好好回忆一番。”他闭上眼,仔细回忆着那晚的情形,眉头越蹙越紧。脑海里浮现出满天的大火,浮现出死不瞑目的族人们,浮现出黑衣的杀手们……黑衣的杀手操纵着黑色的蝶,蝶在死去的人身上允吸着仅剩的活气。他们手中的银剑甩出冷白的剑光,一下,两下,血红色的另一边,正映亮了前面人背后的图腾……耶步突然“啊”一声,道:“好像……好像见过!”
问觞本也没抱太大期望,听他这一句,登时浑身一僵,激动道:“在哪!?”
“在、在……”耶步喘着粗气,额上凝出一层细汗,头痛地回忆道,“……在他们衣服上。我只是借着剑光,看不真切。但是实实在在的,他们衣服上有类似的图腾。”
问觞猛地回头看风泽杳。
风泽杳朝她轻微一点头,然后对耶步说:“辛苦了。休息吧。“
他走出房间,问觞紧随其后:“当年追杀思德的人,和要唤醒魔火的人,是同一批!?”
风泽杳道:“如果耶步身上的毒确定是刺莲的人下的,他也的确没看错图腾的话,是有这种可能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不是一批人,但是却有勾结之嫌。你信哪一种?”
问觞在门框边锤了一拳:“我也不知……哪样都不好对付。”
两人进了另一间房,关上门,在小桌旁坐定。问觞罐了一口凉茶下去,稍稍缓解了下躁意:“七年前,虎鹰就来追杀思德,但是我始终没有理清追杀思德和魔火之间的联系,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魔火尚且造乱于世时,他们就打了思德的注意,七年后为了唤醒魔火,他们不仅抓走了思德,还袭击了耶步的族群,我觉得他们如果不是想抓走什么人,就是想获得耶比拉族的某样东西。”
风泽杳和问觞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残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