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
女子的筐里已经装了近乎半筐的药材,她低头拿了把小铲正割着一株八青草的茎。八青草不好采摘,用手揪不出,用铲又容易飞汁,女子染了一手的绿液,终于如释重负地把八青草扔进了竹筐。她提起竹筐,正转身往另一片药地里走,转头就看见风泽杳站在离她堪堪几尺远处。
身形修长的男人一袭黑衣,脚蹬黑靴,腰间以血红腰带系一垂穗,别了一把通体雪亮的银剑。再往上瞧,那面容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只说个面胜美玉,姿色无双,怕是远远不够的。他一双特别的紫眸认真地注视着他,见她回望,神色微微一动。
女子回眸笑道:“阿杳,今日怎么穿成这样?”
风泽杳一愣。
他张了张嘴,半晌道:“你唤我什么?”
“阿杳啊。”女子道,“回观苍山这么久,还第一次见你穿成这样。怎么,是道袍穿腻了吗?”女子提着竹筐款款走到她身边,风泽杳想伸手接筐,女子却避开了,“你身子不好,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吗?”
风泽杳不知何意,但只好顺从道:“我已经好多了。你要去哪儿?”
女子牵起他的手,朝林外走去:“回听雨峰吧。你好好歇着,我给你熬药。”
她的手温温软软,凉凉地贴上来的时候,他几乎是猛地一颤,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坍塌了。
风泽杳嗓音微颤:“江南渊。”
江南渊转头,见他眉头紧锁,伸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紧迫,温声道:“怎么?”
风泽杳半晌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江南渊抬头望着他紫色如漩涡般迷人的双眼,像是一潭千尺深泉,将她紧紧缠绕进其中。渐渐的,她心里没来由得觉得不对劲,觉得他的眼神竟带上了攻击性,说不上来是认真,还是锐利。
江南渊缓缓松开了手,无措道:“你怎么这副神情?”
风泽杳注视着她,唇齿间缓缓吐出两个字:“问觞。”
女子猛地撒了手,一筐的草药撒了一地,她往后退了几步,瞳孔里满是惊慌。
风泽杳道:“你不要害怕。你仔细想一想,你是谁,你身在哪里,你该在哪里?”
女子恐惧地望着他,风泽杳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吓人,便顺着她看往的方向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身后早已不是仙气缭绕的各大灵峰,而是一团打开的空间,里面充溢着满天的黑气,狂狂地呼啸着。
风泽杳知道,这是梦境与现实的交点。只要她朝前一步,进了黑气深渊,他们就能得救。
若她不进,这看似桃源的仙境,实则就是深渊。
江南渊往后退着,咬着牙道:“你不是阿杳。”
风泽杳站在黑气前,没动:“我是。也许你看到的那个,才是假的。”他顿了一顿,后面两个字吐得格外清楚,“你好好想清楚,究竟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你告诉我,你想去哪里,问觞?”
听到这个名字,江南渊痛苦地捂住了头,挣扎着蹲下缩成一团。
风泽杳缓缓朝她走近。一步、两步,她听得格外真切,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朝她走近的身影,能感受到他腰间鲜红穗子随着他动作的一起一伏。他停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一只手。
江南渊露出一双眼,抬头看了一眼,除此之外没有回应。
风泽杳也不急,只伸出一只手,久久地立在她面前。
这意思无非就是,我可以等你,等你想好。什么时候想好都可以来牵我的手,什么时候都不算迟。
江南渊迟疑地抬起一双眼看他,小声问道:“那里,是什么?”
她说的大约是风泽杳身后的那处黑气,风泽杳弯下腰来直视她的眼睛:“可怕吗。”
江南渊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抿起唇点点头。
风泽杳将伸出的手掌轻轻落下,在她发上抚了一下:“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即使面对这样陌生的我,你也没有动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