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眼前空悬在天上,半隐于云层中的下弦月一般,哇凉哇凉的。
眼前这条路,也比来时更暗,想到自己这一路所有的努力,到现在就如同这空无一人的大街一般,什么都没留下。
来时那所宅子虽是用自己的珍珠换的,想想也是被人算计,回去没什么意思。
她脚步沉重,索性走到客栈旁的墙根,找了个矮阶坐下。只觉得这一天下来,担惊受怕,又饿又累,突然摸到怀中有个硬的物品,想起来是下午在市集上,魏厉不要的那个烧饼。
烧饼早就凉透了,硬邦邦的,需费些力气才能咬得动。
时安心里郁卒得不行。人倒霉,吃个饼都塞牙,连口水都没得喝……
一阵夜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搭在眼睛上有些痒,她伸手拂开,顺手又揉了揉眼。
再一睁眼,模模糊糊中却惊见面前站了一人,面色青紫,无声无息,一声不吭,定定地看着她。
“啊——,鬼啊——”
这一下,云时安被吓得不轻,哪还顾得上啃手中的烧饼,以手蒙着眼迅速退到身后的角落中,瑟瑟发抖。
她这一路,即使被人用剑抵住咽喉都没怕过,却在这个萧瑟微凉的夜里,终于露出了一丝女儿家的脆弱。
但是,她这一嗓子,那鬼竟然没有跟上来,什么事也没发生。
奇怪,时安睁开一只眼,透过手指缝向外瞧——
“卫护?!”
她这才看清楚,眼前哪是什么鬼,分明是那个少年。脸上青白是昨日的伤,经过一夜之后的淤紫。
她失声喊了出来,“你不是走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有些局促不安,双手紧张地背在身后,“魏,魏大人,我在这里等……。”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神色黯然,结结巴巴。他明白自己除了脸上又青又肿,还衣衫褴褛。
魏大人是他的恩人,自己居然这般冒失……
魏大人让他等,他便等。白日里被店家赶出来以后,他只能在门口站着等。可不时有附近的小孩过来捉弄,后来掌柜的嫌他站在门口吵闹,斥责了几句,让他赶紧离开。
可是魏大人说了让他一直等着,他不能走。便躲到不易被发现的暗处,时不时出来看看门口……
云时安听他说完很是歉然,然则心里是高兴的。
“太好了,你没走。”她脸上展颜一笑。
方才的郁郁寡欢立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心中开始雀跃了。就连周遭的光线仿佛都明亮了几许。
卫护茫然地点点头。他比云时安还小两岁,并不太理解魏大人忽高忽低的情绪。
卫护自然也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他也没想那许多。魏大人既然让他等,他就一直等就是了。
时安又问了一些,知他一直以来也是在城中的一座偏远的破庙里住着。
少年自从娘亲离了人世,临终前虽对他有所嘱托,但茫茫人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时安想到魏厉下午买的宅子里有好几个房间,反正买都买了,多一人也无甚要紧,便让卫护跟着她回去好做个伴。
卫护一开始犹豫不愿前往。他其实家世颇有些来源,自幼受母亲祖父的教诲,有些志气。且魏大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不能无功接受恩人的施舍。
但一来他还没有报恩。二来时安跟他年岁相差不大,下意识里觉得亲近。便说好去了之后先看家护院,两人便结伴同行。
一路上,卫护还是沉默寡言,时安问一句他才答一句,不过他倒是实诚,时安问什么答什么,两人全然没觉着后面跟着有人。
应钺跟在两人身后闷闷不乐。他日前已见过时安救助那少年,知道那少年也是个可怜人,没有危险,所以方才只是远远看着没有现身。只是没想到这云时安竟然要把这少年带回去,如此一来,怕是会影响殿下之后的计划。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