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大泽给烧干一半了。看来辛子恺是想先礼后兵,先和颜悦色地劝说,遇上不听劝的,那混元灯火在他面前一晃,吓也能把人吓死。
华英躬身一礼:“非为铸器,是为寻人。”
辛子恺将心放下一半,慢悠悠道:“老儿这里也不爱招待人,女娃儿,你是人耶?非人耶?”
华英顿了顿:“来者也不只是我。”
“不只是你?”辛子恺又凑近门缝仔仔细细看了一回,大惊,竟有人修成了隐身之术么?
“还有月光。”华英道。
浮云散去,天边一轮明月忽将皎皎清辉洒下,铺就满院儿霜雪,清冽空明,就连枝头的雀儿也被惊起。华英浑身沐浴着雪白月光,一双幽瞳仿若被点亮。
辛子恺愣愣地把门抽开了一点,道:“老儿还有一个条件,不知你答不答应。”
“请说。”华英道。
辛子恺挤挤眉,又眨眨眼,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模样:“把你那把剑借老儿观察观察。”
华英听了,也不觉得意外,利落地将赎玉剑一解,双手奉上。辛子恺这才发现,这女娃子站立在那里时,身如青松笔直,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变换过姿势。
是个不错的孩子,他暗自点头。
但他一靠近那剑,就感到一股冰寒之气逼得手指生疼,下意识地往回缩。反观华英,双手直触剑身,却将它托得稳稳当当的。辛子恺又点了点头:“这剑与你的灵力配得极好,你一直用自己的寒气镇着它的寒气,亦是一种修行。”
他把人让进屋,询问她的姓名和来意,言语之间也客气了许多。
“碧水清空扇?!”辛子恺一眼认出了那把碧莹莹的折扇,惊道,“此物为何在你手上?”
“在下正要寻找此物的主人,前辈可知他在何处?”
辛子恺站起身,沉默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过了一会儿,他说:“老儿只听说淘沙阁四大高手及一百二十多人皆断送在他手上,这次他是彻底与天浪城决裂了。若是旁人,还会藏起来避避风头,但是他么……可能偏偏会选一条最悠闲,风景最好的路走。”
“水路。”华英会意。
“不错。”辛子恺点点头,“好在他遇到的是你,否则这把扇子还真没人敢接。”
“为何?”
辛子恺神秘莫测地一笑:“百里沟此地钟灵毓秀,鸟兽众多,你这一路走来可曾遇到袭击?老儿的混元灯火方才离你不过三步远,你可曾感觉到任何不适?”
“是因为我带着它?”
辛子恺得意地弹掉桌上的木屑:“那是!老儿亲手制成的灵宝,好处海了去了!你何不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把它藏好,还找什么原主?”
华英摇摇头,抱剑一礼:“多谢前辈相告,告辞。”
“等等!”辛子恺叫住她,正色道,“姑娘是耿直的人,令老儿佩服。”他叹了口气,“术师不会轻易抛弃灵宝,可见莫非公子如今处境堪忧。老儿方才试探你,是怕你是他的仇家,要借还扇之名对他不利,请姑娘莫怪。”
辛子恺将一盏万兽朝阳灯招至跟前:“莫非公子为掩人耳目,定要在城郊附近耽搁几日,姑娘去莽河渡口租一条小船,让我这灯帮你掌舵,这点子路程,很容易赶回来。”
灯火“哔哔”地爆出两点火花,华英看了它一眼,道过谢,便下山了。
黑漆漆的山路,从山顶飘下来的鬼火,还有一名走路不出声的女子,孤身前行。这一夜过后,百里沟山头闹鬼的说法传得沸沸扬扬。
租到船只,雕在灯座上的某张兽口便自动张开,咬住缆绳,像拉雪橇一样带着船乘风破浪。
华英双手紧扣着船舷,对它用什么形式转弯和刹车十分好奇。
诚然,她没有感受到“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幽景,却被万兽活动开来后眼中冒出的红光弄得莫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