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热风习习,卷起寅旨城周围的沙尘。
抬头是蓝天白云,再看炎光灼灼,二人一金一黑的站在庭院内。
身影随着金阳变化而被渐渐拉长。
院中植了棵树,光看秃秃的树干很难分出这是何品种,只是任岁月侵蚀,在风中摇曳。
影子被拉到了那棵树前,他们的黑影便叫枯树挡了一大半。
随着热风轻轻一吹,掀起了地上稀碎的石块,细枝经不住一丝拨撩,于是也跟着摆动起来。
灿烂之下,微风正好。
宁骁晃了神,独自空想许久。
他问:“师兄你说,陵州离寅旨有多远?”
司寇翾默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根本不知道。
若问他暗夜之域的野恙林到底有多少棵树,这他倒是答得出来。
对于司寇翾的不语,他似乎早已习惯。
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我好想带着顾贺一同回家……”
又是一声长叹。
“建安城那日,究竟是为何?我道自己天生尊贵,自诩不结仇怨,为何他们要被杀戮蒙了眼,杀了这样多的人,又越过千万死尸来到我跟前,说要取了我的命?”
他雾蒙蒙的两眸蒙上了一层愁怨。
他蹲坐在地上,轻轻拉着正背对着自己的司寇翾的衣摆,说:“我现在只想问问,昨日师兄去了建安城,感觉如何?”
司寇翾答:“热闹。”
低眼迎上宁骁惊讶又困惑的脸,他再道:“城中无事发生一般。”
“怎么可能!当街刺杀世子可是死罪!城中无数双眼睛看着,定会有风声传至陵州的!这座城如何安稳,又如何热闹!这绝不可能!”
相较宁骁的突然震怒,司寇翾作为事外者倒显得淡定得多:“可确实如此。”
宁骁实在不敢作出相信的神情。
他霍然发觉城倒海崩,地枯石裂,爹娘为自己亲手编织的金丝笼叫人生生捏碎了。
锦衣玉食地养着也不过是遮住他看外界凶险的黑布,他原本的世界是模糊的,现在,叫血染红了。
成英王府的世子爷能有何烦恼?
他以前也是这般觉得的。
生来就比别的人家出身要高,未做过粗活,未挨过重骂,人人都将他捧于掌心中。
而如今只是出了陵州,宁骁便不再是那世子了。
他是人人喊杀的盘中餐。
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坐立难安。
于是跪着请求:“我要回趟建安,我要传信回陵州!”
可司寇翾的眼中是这样的冰寒:“出了寅旨,我们便不会再管你。你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包括里面那位。”
“师……师兄?”
“这称谓实在难听。”
他面色僵住,愈发觉得孤苦无依,飘荡得如一株草芥,受尽风雨洗礼,又被迫挺直腰杆,要在观赏者前强颜欢笑才可勉为其难活下去。
最后一声雷鸣在他耳边回荡,雷尽后,他便听到了那个最为熟悉的声音:“世子……”
“世子……臣自请跟随世子前往建安,追拿逆贼……”
是顾贺。
他眸上朦胧,在泪光中看到了模糊的身影。
走近,却见顾贺虚弱地借苡鸢的身子站起,在门前喘着气。
宁骁忙从苡鸢手中接过他,感受到顾贺的气息就打在自己身上。
先是难以置信顾贺竟能在这短短时间内醒来,甚至是一副毫发无伤的模样。再是感动顾贺的赤心忠诚,忆起二人在府中的无忧无虑。
为何偏他是世子。
又为何偏他无能为力。
为何偏是顾贺跟着自己。
又为何偏是顾贺承下一切痛苦。
所谓世子,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