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突然收到处州大捷的奏章之后,他才记起这个快要被他忘掉的名字,也正是与刘惟简的闲聊中,才被这位老侍臣提醒:臣子想低头,也要他这个官家给人家机会啊!
所以,在章楶提出推荐秦刚到发运司的奏章后,赵煦不顾张商英等人的反对,坚持批准了这一任命。而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便看到秦刚在催纲司任上拿出了青苗法推行与秋纲粮发运均是全国最佳的业绩时,从他的理解来看,这就是标准的“官家肯信任、臣子敢效命”的佳话再现。所以才有了当下的入对机会。
看着一板一眼走到身前的秦刚,赵煦竟然有些恍惚了。
他不由地再次想起了当他第一次听到秦刚的名字,就是因为他所写的那篇《少年华夏说》,竟然气得那个老太婆哼哼然地大发雷霆,而且还极不冷静地下旨要求褫夺他的解元称号,最后还被中书舍人毫不留情地封还了。
这该是丢了多大的脸啊!而且此时的他,不过只是一名正在考试的士子。
一想起此事,赵煦那张一直苍白的脸庞上就会少有地显现出些许兴奋的血色。
从那个时候起,赵煦便会时常地在自己的心底默念着“故兴邦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华夏之少年儿郎。”在他的理解里,这里的的少年儿郎,更多的含义应该是指这个身为大宋官家的少年天子,激励着他以坚定且超然的勇气,在一旦可以亲政之时,以不可撼动的决心,推进并实施新法,以实施他深扎内心的兴邦之责任。
随着朝局的逐渐明朗,绍圣新法的全面铺开,赵煦也不像一开始时那样子对章惇言听计从。尽管对于旧党、对于高太后、他们都有着一颗共同的仇恨之心,但是在具体的处理手段与复仇程度来看,还是有着一定的区别的。
几乎所有在世的旧党重臣都尽数贬至岭南,吕大防、刘挚、梁焘等人甚至死在路途或目的地上,其他如秦观、黄庭坚等与旧党关联之人,也一律都已贬官出京。
即使如此,仍然是无法平息章惇内心的愤怒,他还要报复那些已死的旧党领袖司马光、吕公著等人,他奏请赵煦剥夺了这两人追封的谥号、拆掉官修的碑楼、磨掉碑文、不断地追贬司马光、吕公著等死人的官职。甚至前一段时间,他还建议要对司马光进行挖坟、掘墓、鞭尸、曝骨等等这一系列的后续重责。
而赵煦显然在此时有些犹豫了,幸好此时朝堂上还是有些别样的声音的,中书侍郎李清臣、以及知枢密院事曾布都立即上书,表示强烈的反对,这才将此事按下。
章惇此事没有得逞,又谋划要将高太后彻底地打倒,于是先炮制了陈衍、张士良的谋逆案,再由此追查出一切皆是出自于高滔滔之旨意,通过严刑拷打弄出了一些作为证据的供书。
于是,章惇干脆直接让蔡卞替赵煦拟好了“剥夺高滔滔太后称号废为庶人”的诏书,直接拿到了赵煦的面前,要求他立即在这上面签批颁布!
此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先是赵煦的嫡母向太后跑来阻止,然后又是他的亲生母亲朱太妃前来哭阻。按理说,追废高滔滔的决策讨论无比地重要、更也是无比地保密,皇帝也已经亲政两年,后宫的消息怎么会这么迅速?
是皇宫里还有旧党的残余吗?还是章惇清理得还不够干净?
其实实情不过就是赵煦自己的内心的犹豫罢了,让两位太后在这个时候过来,不过只需要他对心腹手下使两个眼色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太后也好、亲生母亲也罢,此时都不过只是他的工具人而已。
于是,高滔滔此事就此作罢。历史终将证明,未能斩草除根式地消除旧党在皇宫里的这一片圣地,这便成了章惇及之后的新党党徒终究无法彻底站稳地位的关键。
不过,他们的想法也是笑话了!皇帝除了自己的位子,何曾想过让任何人可以彻底站稳呢?
赵煦既然是一心以神宗皇帝为自己的楷模,以神宗皇帝的言行作为自己的准则,在他亲政后的一件件事情的处理体验中,很难不领会到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