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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闻江淮文风鼎盛、地杰人灵。今日见阁下少年英才,大为感叹啊!”老者开口的几句恭赞之语,说得却是平铺直叙,听起来便是讥讽之意更多,“当年项橐七岁能为圣人之师,甘罗十二岁能使国拜相,不知阁下此次前来,关于当今之朝政时局,可有什么可以教我?”
秦刚一听了,不但完全肯定这老者的确是误解了他,而且就其气度、口吻以及刚才这几句话,还可以断定其身份自然极为尊贵。
身份尊贵、态度高傲!
就在这个瞬间,一个名字立即飞入他的脑海,转念再一核对,年龄、脾性、时机都吻合无疑,只是地方……对了……如果此人也是在前往京城的半路上的话,那就全对上了。
秦刚的心思在飞速转动,口头却未耽搁,拱手道:“学生不过只是一赴京应试的士子而已,哪敢有与项橐、甘罗争名的资格。只是老丈之话却是有些偏颇:莫非只有盛名之士,方可评议朝政否?汉书有云:‘治天下者,当用天下之心为心’,这天下之心,岂又能限得了芸芸众生、又或是如我等凡夫俗子呢?”
秦刚猜得没错,面前这位老者,正是从杭州被当今皇上召回京城、欲拜为宰相的章惇。
在他启程回京之时,消息早就已经传开。
于是,有人想趁势投靠、有人要借机献策、更有清流之士欲以君子大义的立场要对其劝谏……于是,自杭州一路走来,沿途所遇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
其中,以江南名士陈瓘在湖州对他的劝谏最为有名【详见本章末注】。
迫于清流评议,即使是如章惇这样的刚烈个性,也不得不对这些人客气有加。只是见得多了后也易生出厌烦情绪。于是,从扬州开始,他便换了民船、隐了行迹,算是清静了几日。却不想在这宿州码头,被秦刚的船只所碰。
以他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心,便认定了秦刚是这淮南西路哪个地方冒出来的清流愣头青,于是言语间也没有什么客气的口吻。
只是现在,秦刚的回话却有了些讲究,前半句是寻常的客套话,后半句却充满了明显的反击。
当然,以章惇纵横官场数十年,当年又曾只身舌战高太后以及司马光等一众保守派大臣,又岂会被这短短两句话给噎住,他仍是不露声色地说了四个字:“愿闻其详!”
秦刚原本计划上船来简单解释几句就走,但此前还未开口就已经被对方出言讥讽,再加上已经看出了章惇的身份,于是有些话就不吐不快了。
“学生读史有闻,前相文彦博曾劝神宗皇帝说变法有违祖宗法制,更失人心。神宗皇帝却说变法虽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未必觉得不好。而文彦博却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秦刚这段话里两次对文彦博直呼其名,而不是改称其表字宽夫,又或者是以其致仕时太师、护国等职尊称,其实也非秦刚有意失礼,主要还是突然之间记不起这些东西而已。只是听在对旧党人士无比痛恨的章惇耳中,此时竟是无比地受用。
而且对于这段对话,章惇自然是清楚无比的,于是便以鼻孔哼了一声以示对其鄙视。
秦刚继续说道:“与士大夫治天下者,出自太祖太宗皇帝之祖训,不应疑之。但士大夫者,就一定要与百姓对立么?范文正公有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天下之忧与天下之乐,以学生之陋见,当是百姓之忧、百姓之乐,百姓忧则士大夫忧,百姓乐则士大夫乐。所以,百姓虽不能治天下,但却足以评定士大夫治天下的得失。”
秦刚的这一席话,听在章惇的耳中,当是闻所未闻,但细思之下,却又不无道理。
当年王安石变法,依旧秉持着“共治天下者,士大夫也”的朝野共识,但是在变法实际措施危及到士大夫们的利益得失时,便遭到了保守党们的强力反击。
文彦博的那句话,一下子就将新党置于了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对立面,从而令新法即使是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