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在生气,虽然她确实是在生气。
张笠终于下定决心,他问太医们:“若是你们在凉州,可否能够更快地找到治疗疫病最好的方法?”
凉州伤患最多,又是这场疫病的源头,常理上确实是这样。
早先就有太医说过这事,只是被张笠寻了个由头拒了。这也是卞良哲最开始的想法,他不想让卞良佑活着回来。
如今张笠主动提起,有一位留着白胡子的老太医顿时哼了一声,冷冷道:“是!”
他在太医院待的时间最久,说话也不太顾忌。张笠没功夫和他拉扯,只急着问:“先生可愿带人前往,尽早寻得救人之法?”
卞良哲情况不好,张笠顾不上卞良佑该不该死的事情。他态度摆得端正,那太医看了他一眼,声音柔和许多,“老朽会拼尽全力。”
将太医们安排好送上路,张笠接到凉州传来的消息,不由舒了口气。
——陈王染病,危在旦夕。
“什么?!”慕泠槐垂在桌下的手掌握成拳,筋络因为她用的力气太大而鼓胀出来,她不敢相信地问:“你们阁主染了疫病?!”
段凉绝站在她面前,看上去风尘仆仆,她深深看了慕泠槐一眼,有些悲伤又有些壮烈地道:“他让我们全部回来,将这消息告诉您。并且,他说……”
段凉绝突然停下,频频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仿佛接下来的话让她很难接受。
慕泠槐等得着急,也隐约有感觉那不会是什么好话,她喉咙发紧,涩声问:“说什么?”
段凉绝像是脱力一样,肩膀前倾下去,声音很低,话语说得艰难,断续好几次才成功说完,“说……他要是死了,就让您……让您别管,自己去坐……那个位置。”
慕泠槐呼吸骤然停住,心口仿佛被刀子划了一下那么疼,她手掌握得更紧,指甲陷进掌心软肉中,像是没感觉一样不停收拢。
片刻后,她又问:“我大哥呢?”
因为这句话,她终于能喘出一口气,重新开始呼吸。
“慕领主情况尚可,但他现在憔悴得厉害,说是怕您看了伤心,准备留在那里等疫症结束再回来。”段凉绝看着慕泠槐的眼睛,不等她问,又道:“谢小姐也一切安好,只是救人有些不顺利,她因此着急上火,嘴角生泡。”
慕泠槐松了一口气,连着两声:“幸好,幸好。”
她渐渐冷静下来,对段凉绝道:“你先出去。”
段凉绝犹豫着问:“我们,还要去吗?”
慕泠槐沉默须臾,沉声道:“等我想想。”
段凉绝退出去,见到了等在外面的石晨,她连忙走开,同他拉开许多距离,“你捂住口鼻,离我远些。”声音里突然增加了埋怨的味道,“身子弱还不知道好好爱惜。”
石晨低低笑了几声,走近她,“最近吃了好些药,也没那么弱了。”
他抱住段凉绝,语气轻松,喟叹一样,道:“总算回来了。”
段凉绝推开他,兀自走开,喃喃道:“我换衣服。”
石晨又开始低笑起来,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只是这次,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段凉绝回头看到,感到安心许多。
他二人对话时,慕泠槐听得清清楚楚,石晨那句“总算回来了”让她心中产生波动。
若是卞良佑就此死在凉州,她二人是否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慕泠槐生出不愿的情绪。
她垂在桌下的那只手抬起些许,解下佩在腰间的桃花玉佩,在掌心平放,然而她看到那枚玉佩上面染了几块红色。
她用手指擦拭,红色晕成一团,或是被指甲带着,在玉佩上划出一道血线。
红色在白色上面显现出杂乱无章的模样,慕泠槐心绪渐渐清明。
她拿出手绢,把玉佩擦干净,重新佩回腰间,然后起身走到书案前,在面前平铺好一张纸,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