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久不曾见过面的父女二人只是一个对视,就立刻同时错开了目光,因为多看一眼都要控制不住在这种场合下落泪。
李勇毅目光挨个从那些人脸上巡视过去,黢黑的脸上挂上了些许宽慰,措辞许久也只能吐出三个字:“辛苦了。”
那些人再次见到曾经的将军,心中一阵酸楚。
风吹起树叶,带起沙沙尘土响声,熟悉的声音掠过耳畔,在宫里受的委屈一瞬间烟消云散,匿于无形。
无论怎样,能再来到这里,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回到大营,张良江按照定好的安排将这些人安置好,李勇毅和李韫玉则是一齐进了主帅营帐。
几乎不需要说什么,她觉得是她的错,他认为是他有罪,都认定是自己连累了对方,对坐着一边克制泪意,一边表达这许久时光见不到一面的关心。
一切落定,卞良佑和慕泠柏走进来。
李韫玉问:“可有决定接下来的打算?”
卞良佑点了点头,李勇毅看着慕泠柏做了一个动作,而后道:“假死药。”
李韫玉惊讶之余不忘问:“能行吗?那药确定了稳妥吗?”
慕泠柏坚定道:“一定稳妥。”
语落他又问:“宫里可好?”
李韫玉:“都好。慕泠槐很了解卞良哲,在他面前收放自如,卞良哲对她从未有过怀疑。”
“那就好。”卞良佑突然出声,莫名其妙地连声道:“那就好。”
在场的人只有慕泠柏知晓他话中意味,不多言,但也没有再问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慕泠槐是安全的,谢安宁自然也不会有危险。
几人往营帐外走去,卞良佑寻到时机,悄悄问李韫玉来时可有带什么东西过来。
李韫玉不解其意,咂摸半天也没明白。
卞良佑支支吾吾地问:“慕泠槐可有让你带什么话过来?”
李韫玉想了想,道:“她让我不要再回去了。”
“这倒确实在理。”卞良佑附和一句,又问:“别的没有了吗?”
李韫玉看他一脸期盼的样子,心底微动——无数次对镜自照时在自己脸上看到的神情朦胧中与卞良佑脸上的表情重合。
她讶异道:“你……?”
卞良佑无端有些脸热,“她那么好,这也没什么奇怪吧。”
李韫玉会心笑笑,十分赞同地道:“是,不奇怪,她太好了。”
卞良佑愉悦起来,还是又问回刚才那个问题:“她有说什么吗?”
“殿下该知道,慕泠槐那性子,便是真的有话要对你说,也是自己亲口告诉你,断不会通过他人之口转达。”李韫玉道:“你还是等回了皇城,自己去问她才好。”
卞良佑期待落空,须臾后遗憾地喃声道:“是这样。”
他就不该有那种期待。
待到李韫玉离开,慕泠柏忍不住提醒卞良佑:“槐儿没说过喜欢你。”
卞良佑看他一眼,幽怨道:“我知道。”
“……”慕泠柏:“那你就不要给别人暗示,好像你们已经互许终身非对方不可了一样。”
意外的,卞良佑并没有反驳他,而是沉默片刻,半郁闷半后悔地点头,“是,不该这样的。”
好歹是自己顶头上司,到这份上慕泠柏也不好再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离开了。
卞良佑抬头望天,天色阴沉,乌黑灰蒙,与他这时的心境近乎重合。
为什么会问呢?还那么迫不及待?
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卞良佑觉得是这样,可好像又不完全是这样。
他摇了摇头,想起那句“庸人自扰”,苦笑一声,去追慕泠柏的脚步。
战事正陷在焦灼情势之下,情形危急容不得他们把酒言欢,李勇毅只草草给他们办了接风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