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陈怡宁当着张笠的面将消息传回陈国,言明陈鸿瑜在卞国陡然病死,和亲一事大概不能成行,又表明他们现在在等国内消息,待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他们才会返回陈国。
回到使馆别院,陈怡宁心知只做这些并不够。按照太子和陈启明的计划,使臣一行人全部死在卞国也无伤大雅,所以陈怡宁必须能保证,有人可以救他们,可以从陈国国内传出消息,“允许”他们回国。
毫无疑问,这个人应该出自太子和陈启明之间。
对那两人,陈怡宁没有一个熟悉的。
她只能去赌。
她在深宫中,唯一感受过的温暖就是在皇后那里。冲这一点,陈怡宁更愿意相信她膝下的太子。
况且,她现在手中捏着的从慕泠槐那里拿到的“证据”,指向的是陈启明。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选择太子,活着的可能都会大一些。
是以陈怡宁并未思考太久,就动笔给太子写了一封信,在信中表明自己手中捏有证据,可助他扳倒陈启明,作为交换,他要帮助自己回到陈国。
又等了半个月,陈怡宁收到太子回信。
信上面只有一个字,一个黑色“众”字。
可偏偏那字眼上面又横了一道笔痕,艳丽的朱红,一笔划掉了下方的“从”字,只留下上方的“人”。
陈怡宁眸光一重,也明白过来太子何意。
——只有一个人能安稳回到陈国。
至于那人是谁,对他来说并无区别,但若是陈怡宁想要与他联手,这个人就可以是她。
次日,陈国的消息传来,表明希望世子尸骨尽快还乡。
卞良哲也不耽搁,很快放了人。
陈怡宁和使臣共同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只是刚一出城,陈怡宁就借口太过劳累钻进了马车,自此没再出现过。
当天晚上,她从队伍中溜出,悄悄跑了出去。在她身后,有一人从树顶静静跃下,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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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人走后,卞良哲对卞良佑的看管也放松了些。
张笠问过为什么。
卞良哲告诉他:“欲要杀之,必先惑之。”
他要抓住卞良佑的把柄,一举要了他的性命,名正言顺地让他去死。
可卞良佑安生极了,每日里还是招猫逗狗一无是处,看上去胸无点墨胆小如鼠。
以至于卞良哲在一瞬间有过怀疑,那个传闻是不是假的?
毕竟天机客不卖假消息是真,可天机客掌控者是陈国人也是真,谁知道这消息是不是他们为了迷惑世人混淆视听胡言乱语?
但这种想法只出现过一次,卞良哲就笑着摇了摇头,彻底否定了它的存在——他的目的,是杀了卞良佑,消息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反正这消息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刀。
卞良佑不是不知道卞良哲的想法,所以他用尽所有方法去麻痹他,不管卞良哲会否相信,但他自己是要做这件事的。
如此这般过了一段时日,卞良佑在某一瞬间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过慕泠槐了。
同样的,消息往来也一点没有。
他们像是相隔不远的两条风筝线,唯一的交汇点只在不知道要延长多久才能互相碰触的天际。
可风筝线总有长度,除非人为把控,否则哪怕是将线全部放出去,他们可能还是交汇不了。
说得更绝对一些,他们永远不能交汇。
卞良佑仰头看天,那里并不存在风筝线,甚至不存在任何东西,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天,唯一的花样就是上面点缀的云彩,形状各异,看上去颇为有趣。
“还真是,”他喃喃道:“一点都不担心我啊。”
他笑了笑,语气中蕴含着一丝丝疑问,很是不容易发觉,也不知道是在问谁,他身边明明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