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先不打扰了。”
快至立冬,夜里已然有寒风侵肌之意。
元遥开房门的霎时之间,冷气扑面袭来,她担心寒气进屋,忙要关上房门,突然听见一直不语的段淮出声:
“元遥。”
他笑了声:
“你当真没有心。”
————
一天当中最冷的,还莫过于子夜时分。
茶楼一事一出,公主府内多了比以往近一倍的守卫,尤其是元遥住的观风院,段府来的侍卫几近都被段淮安排在了此处附近。
“将军,”闻风见段淮过来,颔首禀报道:“今夜未发现异常。”
段淮点点头,随即往院内走去,隔着门窗,瞧见屋里没有半点光亮,漆黑一片。
看来她已经入睡了。
他和前些天一样,翻身坐在檐廊凳上,背靠着廊柱,一腿垂于地面,另一腿屈起支着手肘,静静关注着周遭的动静。
这时的风较先前小了许多,但仍是砭人肌骨,剌得人脸颊生疼。
段淮却不知道冷似的,神情严肃至极,显得整个人更加凌厉,令人望而生畏。
巡视四周片刻,他不自觉地将目光凝在几步之外的门扇上,思索着元遥方才的模样。
她知宗室有人要害她,她甚至想用闫牧舟来混淆视听。
这说明有些事,她不想让他知道。
莱城精铁能用于私卫死士,想必此人地位了得。
说不准就是血缘上,同元遥最亲近的人。
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害她性命?
回京以来,段淮只觉置身一片迷雾之中,混沌不堪又危机重重,每每以为窥探到些微内里,却不知又会陷入更深的未知,仿佛一旦轻举妄动,就会有性命之忧。
最主要的,是元遥的境况。
他原以为当今圣上身为她的亲二叔,不会亏待于她,她仍然会是那个金枝玉叶、不谙世事的世安公主。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不知元遥性情的变化与此有几分相关,但他看得出来,这些年她过得并没有多好。
正细思之时,微弱的抽泣声打断段淮的思绪,他立刻屏息凝神,侧耳静听。
当确定声音是由房内传出后,段淮有一瞬的恍神,而后迅速起身,向东侧槛窗靠近,哭声也随之越来越近,又由啜泣转而变为断断续续的抽噎。
几乎未有思考,段淮抬腿走向门扇,又在抬手的一瞬有了迟疑,但也仅是一瞬,接着叩响了房门。
哭声并没有因为敲门声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元遥?”段淮开口唤她,同时又敲了两下,却是无人应答。
他还想再敲,屋里的抽泣声却突然上气不接下气起来,段淮眉心跟着皱紧,尝试推了下门,发现并未上闩,于是道了声:
“我进来了。”
推门而入,他径直往声源处看去,却见元遥蜷缩着侧躺在床上,周身紧裹着被子,随着啜泣声身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段淮走近才看清,床上的人虽面颊淌满了泪水,双目却是闭着的。
原来她竟是魇着了,也不知做了什么样的梦,哭得这样惨。
“元遥,元遥,醒醒,醒一醒。”段淮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将其唤醒。
听闻陷入梦魇的人睡得都沉,但没想到沉到如此地步,他叫了几声,元遥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神情愈发痛苦,半张脸埋进枕头,仔细一看,枕头都被泪水浸湿了大片。
段淮抬手想为她擦一擦,要碰到之时忽地顿了下,继而解开束袖,露出干净的内袖靠近她的脸庞。
衣袖触到肌肤的一瞬,元遥下意识地缩了一缩,使得长睫上挂着的泪珠掉落在了段淮的手背上。
段淮的呼吸一滞,低叹了声,从胸前掏出块绣着兰花的帕子,仔细地擦拭她眼下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