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你可以告诉那个姑娘,我们……成亲是有名无实,让她放心。”
男人闻言停下动作,转身面向她,眉毛皱得厉害:
“什么姑娘?”
“就是和你一起回京,”元遥想了想,补充道,“跟你一起逛了灯会的,那个很漂亮的姑娘。”
段淮没说话,眉宇间似有缓和。
他的反应在元遥看来,是想到喜欢的人时才会流露的温柔深情,于是她又道:
“你们既两情相悦,那便——”
“你在外边就是这么编排我的?”段淮打断她。
“我没有,”元遥解释着,她只是怕耽误了人家的姻缘,“中秋宴时你不愿接受圣上指婚,不就是因为这个?”
他笑了一声,顺势抱胸靠在一旁的供案上,反问:
“那天宫宴你又不在,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许是他的语气神态太过从容,元遥莫名生出了些心虚:
“我听别人说的。”
“你打听我?”
元遥想要否认,一抬头就迎上了他那双携着调笑的眸子,一下子有些语塞。
“我无意中听说的。”
“你说的那个跟我一起回京的姑娘,叫楚秋秋,还记得我母亲姓什么吗?”段淮敛回笑意,正经说着。
她当然记得,段淮的母亲出自关中楚氏,楚氏多名将,段母自小随父征战,巾帼不让须眉,怀段淮之时还在淮水河畔指挥千军,只可惜最后因生产而亡。
那这么说,楚秋秋与段淮母亲……
“她是我舅父的女儿,从小生在林州,一直想来京城瞧瞧转转,就跟着我一同过来了,你对她很感兴趣?”
原来是这样,元遥手心松了松,回正身子:
“我还以为……”
“我那时搪塞指婚,只是因为我还不想这么早成亲,不是因为有其他喜欢的人,明白?”
这赐婚对他而言果真是个赔本买卖,失了兵权不说,还被迫娶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怪不得他没什么好脸色。
不对,他平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就像她承诺的,最多一年,待到大业谋成,她便可还他自由。
道了声明白,她刚要唤人进来为自己拆下繁琐的发饰,突然听见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那你呢?”
元遥疑惑地动了下头,手上还扶着凤冠,无意中扯到了一撮儿头发,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没什么。”
见他没有再要说话的意思,元遥赶紧叫了馨儿她们进来帮她解决头上的燃眉之急。
这新娘子的发式复杂至极,两个婢女弄了许久好大才尽数将珠钗步遥拆下。
下人们掩门退下,屋内又只剩了二人。
元遥无意瞄到一旁的段淮,他洗漱完毕,两条长腿一箕一曲,衣领松散,随意地靠着床沿,桀骜不羁得很。
同时一双幽深的眸子望着她,不知在作何想。
元遥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于是侧过身,故作淡定地起身走向衣架。
要在这么一个男人面前宽衣,对她来说难比登天,虽说有屏风遮挡,但在烛光的映照下,身影轮廓不说一览无余,也是呈现得一清二楚。
应是察觉到了她要做什么,未等到元遥开口,段淮的视线先行落到了别处,后来干脆转身躺了下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悄悄松了口气,元遥利落地在屏风后换好了寝衣,待她走出来,简单清洗过后,段淮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乍一眼看上去,其身长好似和床差不太多。
元遥隐约间想起儿时明明两个人差不多高的,怎的他现在超了她这么多,莫不是北漠的水土更催人长个?
不知不觉间出了神,元遥不急着收回视线,反到他身旁蹲下。
“段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