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在白家的铺子等于“予取予求”几个字。
陆明瑜淡声道:“这俩伙计嘴巴不干净,各打十下以儆效尤。”
掌柜连连点头:“十下哪够啊?怎么也得翻倍!”
陆明瑜不置可否,转身就要离开。
掌柜担心她留下来会继续算账,哈腰送她离去。
趴在地上的长孙翊动了动,挣扎着翻过身来,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他带着几分酒意,因为仅仅只是微醺,根本无法让内心麻木起来,一种痛苦不堪的感情,深深地茧住他的呼吸,使他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什么样的情景,才能尴尬过跌落泥里遇到熟人的窘迫?
“慎王,你在这做什么?”
清冽如流水般的声音响起,长孙翊抬头,先瞧见一双好看的绣鞋,上头绣着成双成对的祥鸟。
接着,海棠红云般漾开的裙子随风轻轻漂浮,绯缨流苏腰带轻摆款动。
然后是高高/耸起的小/腹。
最后是那双沉淀着岁月云烟却依旧无限清透的眸子。
还有那张,丝毫没有岁月痕迹,光洁如玉的脸。
他一寸寸艰难地抬起目光,随着头仰起的角度变高,他的窘迫之感,却把他压得动弹不得。
“清欢妹妹……”
陆明瑜平静地望着他:“慎王,我是陆明瑜,也是你的皇婶,你怎么
在这里?”
事实上,长孙翊自从失去一切后,便经常流离于各个酒楼,终是借酒消愁。
喝到最后,却是连信银子也付不起,甚至是赫霞公主的嫁妆,也被他败光了。
如今的慎王府,除了一个空架子,什么都没有。
长孙翊语无伦次:“我……我……”
陆明瑜拔高声音:“我什么我?堂堂男子汉,连话都不会说了么?!”
长孙翊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条缝,好让他钻进去躲起来,但迫于陆明瑜的威压,他还是吞吞吐吐地道:“我来喝酒。”
陆明瑜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定定地望着他:“喝酒?慎王真是好闲啊!”
陆明瑜就那么看着他,眼里除了冷意,更多的是失望:“你妻尚且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你亲族都在努力为这个国家做点事,就算是普通人,也在为生计奔走,靠一双手养活自己。”
“可你呢?拿着朝廷的俸禄白日买醉,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么?!”
“我……”长孙翊张口欲言。
陆明瑜连忙抬手阻止:“别说你生不如死这种话,慎王,父丧母亡的事情,不止发生在你身上,你若没有勇气去死,那就好好活着,至少活得像个人样。”
“念在幼时相交一场的份上,我不希望看到一个废人,我不觉得你该去原谅什么抑或放下什么,但至少你要为自己负责,别作践自己。”
“你要闲着没事,满大街一堆读不起书的小孩,你可以去教他们识字。很多地方缺劳力,你甚至可以用你这身力气与武力去让一份工尽早结束。这样至少有用!”
“你说你,
身体健康,长得高高壮壮,为什么要做一个健全的废人?这样的你,不仅你自己唾弃,连我也唾弃!”
陆明瑜说完,转身便走了。
尽管两人因为立场不同,曾经站在对立面,都做过想让对方死的事。
但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再次回到原点时,陆明瑜又记起了儿时的某些情景。
有一次娘亲被原氏罚跪雪地里,半条命都快跪没了,紧急关头是长孙翊带着御医出现,救了娘亲一命。
正因为记住这些,她才会对长孙翊此时的状态如此愤怒,甚至还为此发了顿火。
“阿姐,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小茜为陆明瑜将披风的带子重新系紧,“何必为不相干的人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