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当年长辈们那些邻里矛盾早已分不清是与非了。只能说外婆并非神仙到处受人尊敬，能有“先生”的名号全是这些年来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如此看来即便是圣人也免不了承受世间疾苦。

“原来是这老头走丢了呀。”妈妈感慨。

“年轻时不信我这套，到处说我骗子，说他们家也不会靠我一个邻居吃饭的。骂我、看不起我，硬气的很。”外婆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表情，平淡而过。我敢打保票，若我的仇人落了难我定是站在高处落井下石、说尽爽快话的人。外婆这轻描淡写的样子，许是人老了一切皆为过眼云烟？

妈妈接话，“想不到是他老婆来求你了呀！哎～世事难料。”这老妈子边摇头边嘴角上扬着。看着！这就是纯纯的我说的那落井下石的样子，这才是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嘛！仇家出事不踩一脚爽快爽快往后哪里还有机会了！真是可惜了外婆看不见老母亲那笑容满面的样子。

“良心不好，总归会有报应，老了老了还不得好死。”外婆这番话意味深长，想起之前她和我说的，如果她以后得了痴呆症，让我干脆给她寄瓶农药，一瓶下肚，宁可毒死也好过没有尊严地活着的言论。她对老年痴呆这个普遍病的偏见是源于之前当地发生的——一患了老年痴呆的流浪汉在大街上裸着身子、扑在地面撒泼打滚的事件。她觉得丢人，代入自己怎么也接受不了。但是这事谁又说得准呢，现代医学发达也阻碍不了人随着时间的老去，等到外婆真上了年纪患了这老年病她自己又怎会知道呢。

“好了，我们不会这样对待你的。放一百八十个心吧。”妈妈见画风不妙，再顺下去外婆怕是又无病呻吟了。

的确，啃老也只是说说，事实也是父母工作轻松有大把时间，善良也孝顺，对外婆也是照顾有加。这街道的住户都羡慕她儿女常伴，你看她这么把岁数的人了，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精神抖擞的，虽烟酒皆沾却一股子香薰味，除了右手那三根手指因常年抽烟染上的洗不掉的黄色污渍，浑身上下也找不出什么邋遢之处来。

第二天，王阿婆上门来找外婆唠嗑。这个老太太可是个“八卦精”，每天定时定点来外婆这儿聊天，是外婆的道友兼老朋友。每一回坐下来没个三四个小时是绝不会走的，遇的巧的时候还能蹭一顿饭。她的嘴巴和“机关枪”一样，一口气能接连不断地输出且不带喘息，多的时候你就听着便好，因为很难插话进去。但是她说的话只有一两句才是重点，其他完全可以挑着听，都是废话。哪怕没听全也没关系，她会重复着说回来的。

“听说了吧老妹妹，南习大桥昨晚打捞出一老头子的尸体，哦哟那家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我脑袋“嗡”得一下，于后王阿婆说的无重点的话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脑中不断涌现外婆前一天说的“回去等所里消息好了”、“老了老了还不得好死”这两句。

反复回味。原来她早在掐手指的时候就算出这老头凶多吉少了？原来她说的东南方靠水找能精确到这种地步？打开地图，南习大桥就是在东南方向，东南方一路哪怕沿着顺过去也还是河，这条河像是随着东南位长的一样，不带偏位的。她应是早知道家人们只能得到一具尸体了吧，才忍住没有说出那句“人已死”的话来。说什么落了空，回去等消息原就是让他们别有所期待吧。

“什么？是你昨晚收的一个生意？”王阿婆诧异，她们这会子应是聊到了这事。

“什么？妹子你这不行，我跟你讲……”

“…啊呀呀，今天都没上门来给钱呀……”

“……呀？他们还说这种话呀？”

“帮了这么大的忙怎么可以不厚道呢！”

“你就是良心太好…啊……他们良心恶呀……”

“……我跟你讲下回遇到这种事，啊，你这样……”

……

吵闹，真是吵闹。

千头万绪的我看了看外婆抽着烟默默听着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