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这一幕和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重合。
桑眠的手指抚上蒙着水雾的车窗,眼眶忍不住地泛酸。
——他瘦了好多。
桑眠想问他,这些年过得到底好不好,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才会瘦到穿什么衣服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
可是裴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只是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跨步消失在了萧瑟的雨幕中。
六年前,裴让对她说:桑眠,明天见。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了明天。
*
裴让回到了酒店,但却没有先回房间。
他坐在安全通道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颤抖着手去点火。
过道的风很大,火苗一下被吹灭,裴让用手挡住,快速点燃又放下。
男人冷峻的眉眼被笼罩在昏暗的火光下,薄唇轻抿,修长的指尖捻着根烟。
寥寥烟雾中,裴让想起,在桑眠离开宁城后的第一年,他一个人去人民广场看了烟花。
倒计时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拥抱接吻、互道祝福,只有裴让是一个人。
其实这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一个人孤独而坚定的走了十八年,可是在这年小雪夜,他突然感觉到了寂寞的滋味。
也许一个人在黑暗里走多久都不会感觉到害怕,可是当有人提着灯找到你,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光的,你才开始离不开光。
夜空中的烟花缤纷着炸开,在黑色天际中绽放着刹那芳华,拼尽一生,只为这一刻灿烂,烟花易冷,朝华再难觅。
热闹鼎盛的跨年夜,转瞬即逝的烟花,第一次让裴让体会到了空旷又盛大的落寞感。
他想,他和桑眠是不是永远缺一点在一起的缘分,所以他只是得到了短暂的陪伴,和永久的伤痛。
裴让不懂轻舟是怎么过了万重山,想起那些遗憾的瞬间,他依然觉得像是一种凌迟。
零点的钟声敲响,裴让对着夜空轻声说:“新年快乐。”
还有,我很想你。桑眠。
那天晚上,裴让在回去的路上弄丢了手腕上的红绳,他沿着那条长街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夜晚,灯光闪烁光彩夺目,裴让能看见不远处平静水面上的小船,桥面两侧有像彩虹一样的夜灯,还有火树银花般地灿烂。
可是裴让什么也没有,他只剩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和一片灰败。
最后,他只能一个人蹲在凌晨的大马路上,心口疼的厉害。
高二那年的暑假,他陪桑眠一起去景宁山上的寺庙祈福,离开时,他偷偷向主持求来了一根保佑姻缘的红绳。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桑眠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女生扎着马尾,两边的碎发拢在耳后,贴着脸颊,眉眼带着水雾气,微微垂着,睡着的样子安静又可爱。
裴让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根红绳在桑眠的手腕上虚虚地绕了一圈,桑眠的手很小很白,看着细皮嫩肉,衬得那根红绳更加明艳。
裴让盯着食指上和桑眠相连的那根红线,心湖好像被一粒石子轻轻划开,激起层层波澜。
那时他真的以为,他可以就这样永远陪在桑眠身边。
可永远这个词好薄弱,像纸,像风,一戳就破,一吹就散。
裴让垂下眼,将烟头熄灭。
他该冷静下来了,学会平静的去接受。
——也许他们之间,真的只能到这里了。
*
桑眠坐着车回到花间公寓的楼下时,她神情还是恍惚的。
近处,大滴大滴的雨珠连成了线,从空中密密麻麻地洒了下来,房顶上和地面上顿时腾起一层如烟如云的水雾,雨点越来越密,遮盖住了桑眠的视线。
她淋着雨走了好几步,才被一双手拽住,拉到了一把黑色的雨伞下。
“眠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