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了必要的食物与水,并为他松了绑。
“我什么时候能走?”沙里唯沙哑着嗓子问。
那人嗓音如玉质般温润悦耳,“公子莫急,我们殿下吩咐,待你身上的伤痊愈,就放你离开,也免得外面的人说闲话。”
沙里唯心中一沉,待他身上的伤痊愈,约莫怎么着也要年后了。他又看向面前这张白玉无瑕的面容,问:“您是?”
那人又微微一笑:“公子唤我浅草便是。”
浅草连续几日为沙里唯送来食物,每次都不多做停留。沙里唯日日独自在这间只有方丈大小的房间中从早坐到晚,数着过去的日子心中焦急。
这日夜晚,他眺望远方的夜空,忽见天际亮起星星点点的烟花,心中便知,天源朝的春节终于来了。
但是,他们大宛是不过春节的。
月色如银,星光如雨,闪耀着大宛荒野上的寂静,偶有鸟儿掠过,留下一缕短暂的尾迹。一朵小小的篝火前,男子手执长笛,悠扬婉转的笛声如泉水般倾泻而出,穿过了群山的峡谷,穿越了苍茫的天际,仿佛通向了另一个世界。
他孤身坐在沙堆之上,身穿麻衣,头戴斗笠,从背后看去,身姿纤细而又挺拔,像是一座高耸的塔楼。
忽然,一串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笛音戛然而止。
“主上。”女将军勒紧缰绳,从马上跃下,身上厚重的铠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男子没说话,只是偏过头,斗笠下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
女将军走上前,恭敬地递过一封加急文书,“大夏国国王桑乐,派使臣送了这封信来,说是欲邀您去大夏国做客。”
男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翻开文书,眸色寒冷如月光,停在了一处曲折的墨迹上。他问:“沙里唯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女将军拱手道:“回主上,我派去的飞鹰至今没有回来,恐怕沙里唯那边出了问题。”
男人不动声色,却捏皱了文书一角。终是站起身,“走,去会会那桑乐。”
女将军蹙眉,“主上,那桑乐……”
“桑乐想请君入瓮,又焉知她自己不是周兴。”他将文书递进篝火中燃烧,火光星星点点,照亮他如烟似雾般迷蒙而神秘的翠绿眼眸。
除夕夜当晚,天源朝皇都内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而云之上反倒成了最冷清的地方。
也是,往日那些能来云之上消费的女子非富即贵,今日乃阖家团圆之日,自不会有人想着往这里跑。
浅草整日无事可做,一觉睡到晚上,脑袋昏昏涨涨,想要去楼顶吹吹风。打开门时,见一个馆内的小少年与喝醉了酒的女郎撕扯在一块儿。
那小少年是前些日新招进来的,模样很是水灵,浅草对他有点印象。
女郎拽着小少年的衣袖,醉醺醺地说:“小郎,你莫担心,待我今晚就回去禀告母上,明日定会来为你赎身……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的除夜被拍卖给别人的!”
小少年瞥见浅草的衣角,害羞地把女郎往外推,“您喝醉了,还是赶快回去吧。”
俩人演了好一会儿情深义重的戏码,那女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浅草在旁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角,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女郎是肖家的嫡女,平日里惯喜欢狎玩男孩,你当真觉得这样的人会为你赎身?”
小少年心生不悦,“她对我……自然不同!肖小姐说了,她遇到了我,才知道什么是真爱,以前那些都不作数的。”
浅草摇摇头,只用一种可怜的眼光看着他。
小少年却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羞恼与自卑,低声道:“你自然是不信这些的,只要你勾一勾手指,就有数不清的女郎愿意为你把天上的月亮够下来了。”他顿了顿,又仰起头好奇地看向对方,“只是我一直想知道,这京都中有那么多女郎痴情地爱你,你就当真没有心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