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子避免了，“大仙”似也没有察觉，老耿跟眼瘸子默契的装作无事发生，但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如此，这漆黑的山穴里更加安静，小兵心口流淌出的那汩汩血流声，就显得尤为刺耳。

……

时间悄然而逝，小兵的心头血一直在流，正常来说，七八只海碗的量都够了。但竖耳听起来，老耿手上的那只碗还没容下一半。

渐渐的，眼瘸子觉得倚在他身上的小兵身子都僵了，然而“大仙”还没有半分叫停的意思。

眼瘸子心里生出些怜悯，下意识扶住小兵往后撤了半分，而他这番举动却给老耿吓得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差不多了……”

而在此时，“大仙”忽然发声，然后只见一件忽闪微光的奇怪东西凭空出现，盖在了小兵的心口上。

“端来。”

“大仙”并无怪罪，许是没发现眼瘸子的小动作。

老耿心下暗松口气，连忙收心，端紧了碗生怕洒了半分，然后恭敬地递向声音来源。

“大仙”接过盛满小兵心头血的碗，便听到一阵咕嘟咕嘟的牛饮声。

等牛饮声戛然而止，“大仙”那干哑的声音再次出现，“不错，血气充盈，是难得的补物……你二人献宝有功，可免一年差役，野馆庇护三年。”

老耿听罢，激动地当即跪倒，狠狠磕了几个头，只是头杵进泥地里也不作响，“谢大仙赏，大仙后福无疆，寿与天齐……”

但“大仙”好似已然隐去，洞穴内安静无比，也没有半句回应。

老耿艰难的直起身子，小声呼唤眼瘸子扶起他，带着那死活未知的小兵离开了山穴。

而眼瘸子这次拖起小兵，却觉得轻松许多，竟能背到背上，因此回程要比来时快了不少。

等出了山穴，重见天光，眼瘸子才发现了是何原因。

原来这小兵本显得健硕，但现在他的颧骨拔高，眼窝腮帮凹陷，浑身只见骨头不见了肉，本来合适的内衬变得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像件肥宽的衣袍。

现在的他，整个人看着就像副披着人皮的骨架，与进山穴前相比，就仿佛是被抽干了血肉，脱水晾干了一般。

“老耿，我们去哪儿？”背着小兵的眼瘸子对小兵这副模样倒不惊奇，先是关心起自己的去处。

“野馆，当然去野馆了！”老耿言语中不掩兴奋之情。

眼瘸子指着身后的小兵，问道：“那他呢？”

“放了这么多血，该是死了，等会儿顺路丢进今儿新挖的坑里就行。”

“他还没死。”眼瘸子背着他，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心跳。

“嗯？”老耿有些诧异，走去翻开小兵的眼皮，然后再测了测其脉象，惊讶道：“这小子命倒挺硬，竟还没死透？”

“那咋办？”

“丢去营寨，任他自生自灭喽。”老耿毫无所谓道：“若是能挺过来，也可以做个背尸人过活。”

眼瘸子嘟囔道：“好歹咱是靠他换得野馆的三年庇护，这不就是卸磨杀驴吗？”

老耿闻听此言，顿时怒了，拎起拐杖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抡，骂道：“臭小子，自身都难保还想着当菩萨？那你小子留下陪他吧，老子自己去野馆！”

眼瘸子吃痛，捂着脑袋，也是蔫了，这马上就将救人想法抛在脑后，不敢再多说。眼看老耿要走，连忙又背起小兵紧跟住老耿。

老耿口中的营寨，是这长田战场背尸人的藏匿居所。

营寨扎建在山阴面，由一个个简陋的棚屋组成。

这些棚屋的棚顶，都是些碎布铁片盖上去，看着破破烂烂的。

眼瘸子背着半死不活的小兵，跟着老耿从营寨中走过，却突然有个瘦小佝偻，正蹲在泥水坑边饮水的侏儒踉跄一跌，滚到眼瘸子身前。

眼瘸子连忙闪躲，但仍是躲不及被这侏儒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