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植没有避讳,略一迟疑,就道,“太尉并没有偏信,这些时日都命我通过以前在刘坚军中的关系,打探青、荆二地的消息。”
杜烨说不清自己现在是如何想的,觉得有些意外,却也觉得果然如此。
郑植的脸在灯光的跳动中辨不清神色。
杜烨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看待世事总有几分天真和清高。可政治向来龌龊,他既已趟进了这摊浑水,就再无反悔的可能。
被何魏针对了这么多年,原本他也有报效家国的热血,哪怕被针对、排挤、打压也是无悔的。
可再热的血也会逐渐冷下来。
他不是不清楚太尉的目的。然而放眼大临的皇族,从上到下,不是大将军这样自私自利、胆大妄为的,就是明哲保身、不问世事的闲散皇亲,竟是无一人有雄才大略。
长此下去,国将不国,生灵涂炭,那才是惨剧。
他效忠这个朝廷,不过是求家国永固。只要有能力治理好国家,既换了人坐在龙椅之上,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早就和太尉牢牢绑在了一起,又用战绩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成了能自由出入太尉府的一员。
而且,希望就在眼前:只等王宁一死,趁何魏等人还在牢中,那便是最好的时机……
杜烨眸光一掠,见郑植没有再说下去,眼底不禁有些黯然。
有些事他虽不便说出口,可他眼中熊熊燃烧的野心是遮不住的。
于是便推说自己有些困了,翻了身,背朝着他睡下。
两人没有再说话。屋里的温度也渐渐冷了下来。
郑植没有动,只静静盯着她婀娜的背影,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眼眸深处,似乎翻滚着什么情绪,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眼下并不是说那些的时候,等到一直以来悬在他们头顶的祸患一除,她终归会明白自己此刻的挣扎和选择。
杜烨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等她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身边的床铺冰凉,可见郑植早就离开了。
她没有急着起身,又睁着眼躺了好一会儿,才唤来侍女伺候自己梳洗。
早上的空气带着沁人的凉。
到了范氏的院中,郑咸正向范氏撒娇,说自己想去街上玩耍。
范氏为难地道:“阿咸乖,外面现在正戒严呢,咱们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玩,如何?”
郑咸刚要咧开嘴哭,瞥见杜烨来了,立时收了情绪,乖乖站起来请安。
“见过母亲。”
原本刚成亲那会儿,郑咸时时都想和漂亮的阿烨姊姊腻在一起,在被阿父和祖母分别收拾过后,才不情不愿地认清了现实。
那就是以后再也不能将杜烨叫做姊姊了,而是要规规矩矩地喊母亲。
不过能让固执的小郑咸乖乖认清这个事实,只靠收拾是没有用的。
眼见为实,就在他瞧见杜烨和郑植练武后,这个目的就达成了。
那日杜烨一剑轻轻松松打落郑植手中的剑,又一脚踢断了练功的木桩,这飒爽的英姿吓得郑咸愣是好几日都没敢在杜烨面前晃悠。
等到再见面时,他浑身的礼仪举止没有一处能挑出毛病来的,极为规矩。
杜烨笑着在范氏身旁坐下。
“阿咸想出去玩是不成了,你阿父也不在,不如用完早膳,我陪你练练功。”
郑咸闻言,脑海里又想起那个被咔嚓一声踢断的粗木桩,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又摆摆手,肉嘟嘟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了不了,母亲,我想起来今日还有许多功课要做,可能没时间练功了。”
“哦——”杜烨一眼就看出这个小滑头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不过也并不打算揭穿他,又转头问候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