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家都盘根错节,不说鱼肉乡里,欺负几个平头百姓总是不少见了,不为攻讦政敌,他们都懒得抓。
“一个只能在乡下逞威风的白身,踩他有什么意思呢?再把宁嫔扒拉下一截?可她本身也不得天子眷顾,拉下她又有什么用,能再顶个人上去吗?
“要说真无一个人知道,自不可能。然而太不重要,至少犯不到大人物们分毫,他们便懒得搭理了。撞到你我二人手上,都算他运道不好,该去庙里拜拜。
“可上面人眼中的笑话,未必不能使下面人跪拜。然而傲慢之徒,不愿与穷人乍富计较,更疏于为芸芸众生声张。”
护卫们太过勤恳,把宁二公子扎成个粽子,倒比赵姮抓的三人更受罪。
她扫了一眼粽子:“要我说,这种事才是真正该骂的。”
她这般说,也这般做了。
那三个人不是想戴罪立功吗?
赵姮便松了他们的手,只把腰间缠住,依然串成一排。而后在市集上买了铜锣,塞到几人手上,一边拎着他们游街示众,一边还要三人自己唱咏宁二公子的“宏伟事迹”,把他抖落个干净。
“可惜没人会吹唢呐。”赵姮还有点遗憾,“我认识一个人,唢呐吹得十分之……令人侧目。”
有这种热闹可瞧,谁还在郊外烤鱼?
朱鸾自告奋勇得让骡子栓在她马车后,主仆五人更栓在骡子拖着的木板车上。
如此招摇过市,好不快活!
赵姮也摘下幂篱,露出自己的模样,好叫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得知,她不是个好相与的。
数年不在,那些人似乎以为她转了性子,只把她当成个香饽饽,却不知老虎可是会咬人的,不是所有人都有入山林而不害性命的能耐。
她不介意,让他们重温那些噩梦。
朱鸾有心与她转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好叫这些事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奈何女儿撑不住了,再是兴奋,小脑袋也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她只得打道回府。
赵姮无人作伴,一个人遛骡子,顿觉索然。
差不多把最热闹的大街小巷遛完,她就去敲京兆伊的大门,把牵骡的缰绳往小吏的手上一塞。
不然还真带回皇宫吗?
忒得麻烦,不值她费这个心。
不想再被人看猴,她抄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道,优哉游哉地踏上回城。
快走到皇宫侧门的时候,对面迎来一辆木车……嗯,那也算车吗?两个轮子在一条直线上,骨碌碌地往前滚,行进了老长一段路程,也没见倒在地上。
就是坐车人有点狼狈。
吭哧吭哧,咕咚咕咚,看上去颠得厉害,藏在绀色官袍下的两只靴子若隐若现,好像正踩着个踏板飞转,活像一只拼命划水的鹅。
赵姮不由驻马,等那人过来。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她了,有点紧张。
这么一紧张,就没注意着脚下,袍子的下摆一不小心卷进了什么里面。然而没等它绞成一团,绞住它的东西就先松了下去,似是脱落了。
那是什么?
看着像一条铁链,却不似她见过的任何一条链子?
张筠很尴尬:它又掉链子了。
还当着别人的面,想鼓捣回去,得折腾半天;但不鼓捣吧,难道他要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若无其事地从那人身边走过去?
再一抬头,看见对方的脸。
却是赵姮先咦了一声:“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