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幸眉头舒展开……甭管什么油,应该都不足为惧。辛丰油菜田也不少。
于是他目光下移,发现永嘉往南,有条与之平行、横贯大荒流的长黑线。
“这是我们后面计划修通的铁路。”太子为其讲解:“若能通上铁路,将来两国往来的时间可以从三天压缩到三个时辰。这条万容线,终点在这儿。”
木杆指向一个地方。
那是开悟城。
西大容,第一主城!
中土文人学子毕生要去朝拜的胜地!
张之幸目瞪口呆……三个时辰……那是堪比御剑的速度!所以太子是说,以后人人都可坐上这种叫铁路的东西,只需三个时辰,就能穿越整片大荒流?
“铁……铁路是什么?”
太子示意墙上:“这个。”
墙上挂着许多画,张之幸进屋被模型吸引,此时才看向太子指处。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铁血的机器——“机器”这词还是适才殿上吃饭时现学的——所以这串铁马,将来要在沙漠驰骋?
大容人怎么做到呢?他们怎能造出如此庞然大物,然后让它在沙漠里动起来呢?
张之幸嗓子发紧,恨不得现在就有人为他答疑解惑,又恨自己年纪,觉得有生之年,自己未必能亲眼见到这些奇物。
但很快,这样的感叹他都无暇发出了。
因为接下来一炷香功夫里,他看遍墙上的画。那些道听途说的、宴上偷听的,在这些画里全部具象。发电厂、炼钢厂、机床厂……战船、大炮、铠甲、□□……每样看起来都好厉害!
最后,张之幸脑袋空空,只有一个词久久挥之不去。
那个词也是他新学来的——就在适才,和太子的对话中。
文明!
他忽然开窍,懂了这两个字的意义。
大容,拥有比辛丰更先进的文明!
太子望向墙上时钟:“快申时了,回晨阳殿吧。”
张之幸不知自己怎么走回去的。当他再次落座殿上,今日来的目的已全素抛之脑后,他处于震撼中,甚至没意识到殿内已经进入下一个议程——接见莱茵使臣——此乃大容内政,他一辛丰臣子,又凭什么坐在这里。
大容太子却堂而皇之宣人进来。
殿外三声传唤后,一位身着奇装异服的高大青年步入晨阳殿。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位青年身上。
或者说,集中在他的服饰上。
这青年的穿着,纵使见多识广的尚相和钟雄也看不明白。
在场就没一个人看得明白。
除了太子。
莱茵使臣抵达金光万丈城已愈三日,也被晾在官驿整整三日。大容战败,对方谴使,败者本不该如此倨傲。但大容王做事,一箭双雕素来是底限,得其真传的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索性好整以暇等辛丰来人,把两处凑作堆一日里见,效果才是加成。
所以此刻,也是太子首次见到这位莱茵使臣。
笔挺的白军装,包腿的黑马裤,膝盖下一双锃亮的皮靴,右腋夹着挂满湖绿穗条的大公帽,左手按着细细的长佩剑。
青年腰背挺直,一步步走到堂上,对上首鞠了一躬。
满殿肃静。
运筹帷幄的太子在来使投来的坚定目光里口干舌燥,低头看了眼对方抵达当日呈上来的国书。
上面有来者的名字。
莱茵伯爵……弗朗兹·约瑟夫·冯·诺依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