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她到底怎么想。
这人就像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想起他,她仍然痛,但好像没开始那么强烈;也仍然恐惧,但只是因为当初杀死她的那一箭?她想逃避,最好这辈子都别碰上,但也知道不可能——只要她还是小包子的娘,他还是小包子的“爹”,他们两个,就必有相见的一天。
啊,这也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思维远远跟不上意识,便让她一下午的理智思考都像自圆其说,为心底微弱的声音找借口罢了。
一个幼儿园水平的小朋友,怎么处理得了这种博士后级别的难题?
她捶床、叹息、流泪,可一下午过去,她还是那只被蛛丝困死的虫子。
真是疯了!
若做一个逃兵,便能摆脱一切烦恼该有多好。
栖真烦躁不已,索性起身穿衣,到客栈外透气。
华灯初上,以客栈为圆心,她在周围的巷子里逛了一圈又一圈。
所以当小包子的声音撞入耳膜时,栖真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
“你尽管闹脾气,闹呀!我们明天就动身,就去驼暮山。若不是那日爹爹临时起意,我早就去了!我就不信我克服不了那毛病!我就不信我学不会罡臻大法和疗愈术!我就不信治不好你的嗓子!”
“你不就是担心去了驼暮山,找到什么狗屁倒转乾坤的法术,门一开,我就回现代再不回来了!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也就我妈才信这种鬼话,我是一点不信的!就算今天有扇时空之门摆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就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我妈在这里没有羁绊,她根本没想在这里好好生活,她一门心思只想回去。爹爹花那么多心思为她庆生,结果呢,还不是被她气到吐血?”
“冀望,你看着我!我妈冷心冷情,我和她不一样!”
…………
栖真走回主街时,还莫名笑了一下。
巷子的墙实在薄了点;小包子说话也太不避人了点;而她撞见他们说悄悄话的次数,未免太多了点……
“主母!主母快让开!”
走着走着,好像听见疾驰的蹄声,也像有人大喊。
……在喊她吗?
栖真木然回头。
一声尖利马嘶,下一刻,她被一股蛮力撞飞,重重摔在道边台阶上。
耳边,是颜心惊慌失措的尖叫,“主母!主母!”
小包子的声音也由远至近:“妈妈!”
栖真捂着腹,在两人掺扶下爬起身,疼得半天回不了神。
小包子返身一把揪下撞人的骑者,“怎么骑的马,都撞到人了!”
骑手是个小年轻,吓得脸色发白,大概没想到有人游魂似地忽然停在路中间,一时勒马不及,马立而起时一蹄子踢上去。
小包子把人狠狠扔给楚盟,“看好他,待会儿算账!”
栖真见小包子急出满头汗,安慰般摆了摆手,“还好……可以走。”
此地离客栈相当近,几步便到,栖真被扶上楼躺下,小包子赶忙让颜心去找大夫。
栖真终于能把话说顺溜了,“就是摔一跤,不用找大夫,最多乌青。”
小包子见她好像从刚才的疼痛中缓过来,脸色还青白,但神志清醒,瞧着像是没大碍,才稍稍放下心,“大夫还是要请的,总得看一看。”
栖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道:“不用了。”
小包子还待再说,就听窗外阵阵喧哗,有人高声呼喊,“打人啦!打人啦!”
小包子过去推窗一看,急道:“冀望在训人呢,我下去看看。”说着转身推门出去。
颜心在床边劝:“主母哪里疼?要不让我瞅一眼?”
栖真撩开袍子,颜心倒吸一口凉气,就见她腹部好大一片带着血丝的淤青。
颜心心焦:“还是找大夫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