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连宋,心下不安。
几人相互见礼后,桓郑坐在连宋公主原先坐的一侧,看了二人誊抄的书简,抬眼看了看连宋,再看了看慕如,又瞥见连宋手中的帕子,似是男子之物。
桓郑瞬时神色内敛起来,眼中有一抹锋利之色,脸上却端着笑意,“慕兄真是好大手笔,能请得动公主做这繁琐的活计,不知公主的酬劳几何”。
此前樊楼上,桓郑为拉拢慕如,曾提出愿替他牵线成全他与连宋公主,慕如为免将连宋牵扯其中,称是利用连宋而非真情,桓郑也便不再提及此事。
方才从阁门进来,瞧见廊下的一幕,如何能信只是利用,若真只是利用,那慕如心思就远比面上的深。
面上的慕如因家丑愤慨,不加掩饰,而此刻,焉知这份不加掩饰的愤慨不是迷惑桓郑的假象?细想此处,被人玩弄鼓掌,桓郑心下隐隐升起杀意,这点杀意,慕如如何不知。
连宋不知此前樊楼缘故,不明桓郑言外之意,只见慕如神色有失常之相,当下便明白了几分,随即开口接道,“连宋在宫中无用,世子便不当连宋是公主了吗”。
连宋此言一出,桓郑与慕如霎时惊住了。
满宫谁不知连宋公主最是卑微,何曾摆过公主的派头,便是在宫人面前,也是一贯谦卑,何况在权倾朝野的桓家面前,今日是吃错药了吗。
即便形势比人强,然人前的体面还是要给到皇家,此刻桓郑也不便发作,起身行礼请罪,“桓郑惶恐,不知公主此话何意”。
连宋施施然坐下,喝过一杯茶,开口道,“连宋素来喜好诗书,然这文渊阁怠慢已久,文渊阁时常嫌弃路远不曾将书例送至连宋居所,连宋虽不受父皇重视,便不是公主了吗,岂容这帮奴才怠慢。今日来书阁中理论,无人理会,只好亲自誊录些书籍。怎得就成了世子口中的做这繁琐活计的奴才,世子是否太辱没人了。”
好一个反客为主,慕如见连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登时愣住了,这连宋,变脸功夫厉害。
桓郑一听此言,一时分不出真假,也是,公主再如何倾心,又如何会屈尊降贵,不顾名声,亲来抄录。只是不对,方才似乎听见公主相邀慕如前去用饭,此又何解。
“桓郑鲁莽,请公主赎罪。”桓郑假意请罪,继续道,“只是方才似乎听到公主将屈尊,亲自下厨,宴请慕大人。恕桓郑愚昧,不知是为何”。
“连宋道有一言想请教世子”连宋道,“桓家总揽我朝律法,世子身为桓家传承,若有不遵律法者,该当如何”。
“自是应按律惩处”桓郑道,“只是不知公主所言何人。
“我今日前来文渊阁理论,无人理会不说,抄录了这些书籍想带走,奈何连宋身为女子,气力不济,便要这慕大人派人相帮,哪料这慕大人开口索要赏赐,连宋无能,宫中无长物,只一手厨艺尚能见人,这慕大人竟不分尊卑,要连宋下厨。这般不知礼法、目无皇室之徒,按律该当如何”,连宋一脸气愤。
“自是应当杖责。只是方才桓郑从阁门进来,似乎不见公主斥责慕大人,似乎另有笑意”。桓郑继续道。
连宋一听此言,瞬时眼中泛泪,继续言道,“连宋虽为公主,如何不知形势比人强。这些奴才为何怠慢连宋,连宋如何不知。连宋今日一时气愤,前来理论,这些奴才虽不敢明面为难连宋,但哪个不是挂着笑脸顾左右而言他。连宋若不低头陪些笑脸,岂不底子里子全无。况天长日久,连宋终究要在宫中生活,若得罪了宫人,日后如何好过。方才见了世子来,知世子最是秉公执法,才敢向世子主持个公道”。
“既是如此,桓郑定当执法为公,看谁人还敢枉顾法纪”。桓郑道。
“如此,连宋且先告退”,连宋道,“只是一会相烦世子,交代文渊阁宫人送来书例”。
“这是应当。”桓郑道。
几相见礼后,连宋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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