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遮住了眼前的日光,他隐隐能预感到,几年后月仙定会如这当空明日一般,大放异彩。
明德宫东暖阁内,薛放爽快地御笔朱批,准了姚疏的对策,却对着那题本陷入了沉思。登基已有一年,他对朝中诸位重臣,尤其是六位内阁首辅的试探,是时候告一段落了。
先前他故意装出一副想一出是一出的样子,就是为了试探这几位首辅的虚实,少年天子一腔热血急着建功立业太正常不过了。他索性就装得很急切想做出成绩却又不得要领,倒要看看究竟谁会真心为他做打算,而谁又会在其中浑水摸鱼、暗自得意。
春闱的搜检最后闹到罢考的地步确实出乎薛放的意料了,但这也恰好成为了他对内阁的最后一次试探。姚家中立却正直,甚至对天子也鲜少表现出明显的亲近,因此姚疏会为春闱罢考上题本倒并不令他意外。
只是这题本中的对策……姚疏那样一个冷漠疏离的性子,居然如此殚精竭虑地为他考虑。印象中,自己做皇太孙的时候,大学士在题奏中惜字如金,与现在的风格完全不同。
祖父总说姚疏是在韬光养晦,今日可算见识到了,大学士认真起来真是统筹兼顾而又算无遗策。
难怪祖父如此器重姚疏。
六位首辅名义上都是自己的老师,到头来还是只有姚疏,表面上冷清却忠心耿耿。其他人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却还是在真心上输给了姚疏。
薛放闷闷地抿了一口茶,外戚权臣如群狼环伺,仅靠姚疏一力辅佐终是不够的,他真恨不得每年都加开恩科,好将天下英才尽数收入囊中。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月亮孤零零地悬在天上,他也孤零零地坐在九重天上。
嘉宁帝和姚疏在年轻时曾是默契无间的君臣知己。
薛放疲倦地合上手中的奏本,他是大彰天子,坐拥天下,却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有幸,得到一位知己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