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快,银铃的脆响纷乱地砸在她愤懑不平的心上。
为什么就非得要一门好婚事?为什么说不到好婚事便如同已经毁了一辈子?为什么周围人对于自己今后的生活,就只能想到婚事?
过几年及笄之后,说一门差强人意的婚事,然后守在某个男子的宅院里,做个操持家务的贤妻良母,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归宿?!
她不甘心啊。
月仙猛地一甩袖子,玉镯隔着琵琶袖磕在圈椅的扶手上,一时间,玉声铃音连成一片。
她也说不清楚究竟哪里不对,她只是本能地抗拒着,众人口中所预见的未来。
张氏见女儿绷着脸,心疼地道:“月儿,别听你族婶胡说,无论如何娘也不会任你嫁去那样的人家!你这喉咙再用两个月的药就快好了,到时即便声音不能恢复如常,开口讲话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若有谁家胆敢因此看轻了你,娘绝不同意!再不济,回芸州去,你外祖家的儿郎们不比京城的差!”
月仙听完母亲这一番开解,心情却更加沉重了。自从在端庆宫生了这场病,她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为躲开那些充满怜惜的目光,她成日躲在藏书阁,唯有在读书的时候方能寻得片刻宁静。
她想起从前同两个哥哥以及弟弟阿栩一道在家中念书,祖父请来的那位先生一开始还觉得她女子念书是胡闹,后来却拿着她做的功课对祖父感慨:“依在下愚见,您的这位女公子,更胜几位男儿郎!”
那时自己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等着祖父夸奖,祖父满脸赞许却难掩眉目间的失落,“我何尝不知,可惜……”
可惜是女子。
月仙终于无比真切地发现,她曾经在一本本书籍中窥见的道理、箴言,已然成为她此时此刻痛苦的来源。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
才学志气本无错,却教她徒劳地生出许多妄想。
不对。
不是妄想。
既道将相本无种,又何故只勉励男儿当自强?!
况且,大家若都是从圣人之所学,那么这学问又岂会因学生的性别是男是女而产生不同?
如此说来,若是女子腹中有学识,何以见得就一定比不过男儿?
银铃声簌簌地落下,不再杂乱无序,反而似有节奏一般。月仙头脑转得飞快,思绪也愈发清明:大彰似乎没有明令禁止女子参加科举,所谓的女子不得入朝为官,更像是一种不成文的默认。
大彰建朝百余年,动过这般心思的女子定然绝非自己一人。家中藏书阁中收藏有不少民间逸闻,或许能够侥幸寻得前人的传奇经历。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要不要做点什么,但她却迫切地想知道,是否有女子亦曾于心中追问:
被困住,想挣扎,可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