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桂花开了。”
他的笑搅得我耳朵发痒,那桂花被雨打着,悉悉索索的落下了一大片,飘在那树下的水洼里,化作“秋”泥更护花去了。
“怎么,想吃桂花糕了吗?”电话里发出了响铃的声音,然后是一大团嘈杂的声音,他的声音就从那片嘈杂里传过来。
他在香港开了家武道馆,我不知道他开在了哪里,因为我从来没去过香港,那里距离我有一千多公里远,隔着无数的山和无数的河。
“老師,再見,聽日見啊。”
即使是没有看见。我也能想象得出他现在的样子。
估计又是穿着那身红色长衫坐在门口,和个门卫大爷一样在外面晒太阳喝茶,学生下课了就一个个从他面前走过和他招呼两下,再如同鸟雀一样各自飞回各家找各妈。他就笑眯眯的和个酒店门口的迎宾小姐一样和他可爱的学生们告别。
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样说很刻薄,但是这也没办法。
我现在十分嫉妒那些孩子,起码他们能天天见到我的男朋友。
我呆呆地站在那桂花树旁,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询问把我从思绪里面拉了出来。
我看了看那花,又想了想那桂花糕,迈步向家走去。
“没什么,就是有点饿了。”
我胡乱地编了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理由,准备糊弄过去。
秋雨的另一个特性就是悲。
我可没有刘禹锡那种“我言秋日胜春朝”的乐观,只能和大部分人一样“自古逢秋悲寂寥”起来。
我除了刻薄以外就是嘴硬了,说风说雨说桂花,但是死活也不会说出那三个字来。
我想你。
看吧,这说出来多容易啊,那我怎么就这么难开口呢。
思念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有时是单向的有时又是双向的,就和暗恋一样,都是把自己的心吊在了一根细细的线上,随着那思念之人的一举一动一颤一颤的。
它是把双刃剑,是慢性毒药,是矛盾,在某种诡异的满足感下的是无穷无尽的不满足感。
人类每天需要至少四个拥抱才能存活,八个可以维持正常运作,十二个能够让我们成长进步。
爱人的拥抱能让人更好的入眠,使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让大脑分泌快乐的多巴胺。
而我现在感觉就像是一台急需充电的机器人一样。
这就是异地恋的坏处。
我又开始刻薄起来了。
明明都是三个字,“我想你”和“我饿了”可是天差地别。
“風先生,該食飯了。”他的邻居林阿姨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了过来。
“等我会儿。”说完这话,他便用粤语和林阿姨聊了起来。“林阿姨,我喺和玉打電話呢,等會就嚟。”
“哎呦,又喺和小玉煲電話粥啊,關系真嘅系好啊。”那林阿姨听见他这样说笑道,先回了屋子。
风听见她这么讲,也不说什么就是笑。
“玉,你先返去食飯吧。我哋晚點喺打電話,好咩?”似乎是还没有把语言切回来,风便用那粤语直接这样同我说了。
“好嘅啊。”我和他那本家一般流利的粤语不一样,只会一点塑料的简单日常工地粤语,语调念出来惹人发笑。
但是大家都是方言,有一点确实不一样的——那就是我能听懂他说的什么,但是他肯定听不懂我说的方言。
吴楚之地方言那是十里不同音,有时某村到某村都会听不懂对方的方言,更别说风这个家离江南千里的外乡人了。
“风先生,今遭切刀样啊?”我转着伞的把手,将那雨珠从尼龙伞上甩了出去。
他肯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而恶劣的我就喜欢看他这副吃瘪的样子,他就这样愣在了听筒旁边,半天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