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价。现在,摊子没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青鸾一怔,“价格不是你说的?我没给够银钱?不过是愿买愿卖的事罢了,我还多给了你几十文钱。”
小贩悲愤。
听他说完事情经过,青鸾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唇边噙起一抹冷笑,“也就是说,你面对打砸你难民,你无力抗衡;面对放难民进城的人,你无能为力;倒是见我们与那没给钱的男女人少,你便觉得好欺。只是没想到,那两个人滑溜,跑了,你们便来欺负我这个只带了痴儿的。”
她盯着小贩,“这,就是你的逻辑,道理?欺人软,惧人硬?”
小贩有短暂的心虚,余光看到身边的士兵,又有了勇气,“大人们守城,我才能安家立户,大人们做的事,必然是对的。倒是你……”
贪婪的目光从青鸾新添的东西身上扫过,他对身边领头的道:“这人分明有钱……那傻子手里抱着的匣子,恐怕装了不少珠宝。”
金二哥害怕得又往青鸾身后缩了缩,嘴里念起来,“人之初,性本善……”
青鸾一叹,“我们一个弱女子,一个痴儿。到哪里不是任人鱼肉?怎么就成了欺负人的人了?还请官爷容我片刻。”
为首官兵讥笑一声,未答,算是默许了。
如今天下飘摇,虽有朝廷,却各地割剧为政,在这沂水城,他们就是天,量这瞧着人畜无害的女人就算能背得动刀和箭,在他们面前也无甚回击之力。
在他们的注视下,青鸾解下发间青色丝带,那一束青丝散开,盖住她少许侧脸。
为首之人眼露惊艳之色。
原来,这姑娘放下头发,竟是与寻常不同的美艳。
丝带盖住金二哥发呆的双眸,青鸾低声道:“靠墙等我。”
她记得,这傻孩子见不得伤人杀人之事,但这里,有一个人,她必杀!
金二哥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抓住青鸾的手,扬高了声音,“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
青鸾一手按住他手腕,“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讲道理的事情,只有能讲道理的人来做。
世道乱象生,若是有道理可讲,至善之温家何至于大祸临头?
她用一辈子的时间,明白了,有时,拳头才是真正让人惧怕的东西。比如说,有了军侯之名的建平侯,就是怕的,所以要那样对待她,仿佛将她踩在脚底,才能否认掉他心里的怕。
金二哥声音顿了顿,继续背,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青鸾扯开他的手,走向小贩,“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小贩被她脸上的笑意晃了眼,但见身边军士围绕,少了些不安,“什么话?”
她当时说了好几句话,他印象最深的那句,是“莫笑英雄落难时”。
“我答应过他,短时间之内不动武的。不过……”走到她面前,青鸾纯良地笑道,“不知这一身肉,能养活多少难民?”
话起,刀出。
话落,刀收。
为身上不留暗疾,她答应了洛景予先好好养着肩,可她不欺人,人已欺她。那还未开始有攻人之心的救世良医,也已身入险境。
她怎能不动武?
小贩睁着眼,慢慢捂上自己热血喷薄而出的喉咙,终于想起来,她说:“那边的人,不要钱,只要肉。”
她说:“你这一身肉,可够他们饱饱吃上一顿的。”
而她,就来自那尸骨成堆的青州城,现在才至,可见,当是封城后才出来的。
这种人,必是恶鬼窟里爬出来的修罗。他怎么敢招惹?
她腰上扶着的柄,分明是刀柄!分明是刀柄!!
他怎么会犯蠢地以为自己看错?
怎么敢招惹?!!!
他看着青鸾收了刀之后,没有半点迟疑地一拳把为首的兵士打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