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自己人还不错,帮好几天没喝水的陆焦带了一壶回来,在厚厚的马车毡帐外道:“五少爷,您好些天没喝水了,小人去给您买一壶。”
里面传出低哑好听的嗓音:“不必。”
护卫撇撇嘴,把茶壶抱在怀里,接着赶车。
车内只有一个人,他闭目养神,着一袭青衣,朴素低调,面如冠玉的脸上无一丝波澜,既没有被贬的郁郁寡欢,也没有对不敬的护卫的愤怒。
没必要对快死的人生气,死后就是一堆烂肉而已。
抵达十里亭,恭候在此的郑尹拍拍简陋的官服,殷勤地迎上来,拱手扬声道:“可是陆大人,下官有失远迎。”
马车停下,陆焦缓缓睁开眼,掀开帘子走下马车。
郑尹只觉得眼前灰蒙蒙的天似乎亮了不少,只因走来的男人有一副极为亮眼的相貌,气质沉静,俊若修竹。
他心里不免打鼓,这种人看起来很难杀。
陆焦扫一眼他,以及一群县府的衙役、乡长和里长,人员一点不少。
他给郑尹回了一礼,浅笑道:“郑大人不必多礼。”
郑尹:“下官已经备好酒菜,只等给陆大人接风洗尘了。”
陆焦颔首,回马车,进城。
第一天相安无事,唯有为陆焦赶车的护卫死在了角落,死状尤为凄惨,嘴唇被撕开,舌头被切断,两只不瞑目的眼睛死鱼一样望着天空。
知县上任第一天,对县令手里的卷宗进行查阅清点,里里外外整肃了一遍衙役,把衙门外的大鼓擦得锃亮,灰扑扑的知县府忽然就敞亮了不少。
陆焦是个很沉得住气,也很随遇而安的人,他要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当一个小小的知县,也会好好当。
有人来状告,他就秉公处事,按律处理。
这天来请求陆焦还公道的老大爷,是一个小面铺的老板,被陆焦温和地询问了一句话:“穆水县匪寇势力庞大,垄断穆水县几乎所有生意,百姓是否畏惧其势力,不敢向上禀报冤屈?”
老大爷一愣,他挠挠头,道:“山寨平日不做烧杀抢掠之事,我们为何畏惧?”
陆焦眯了眯眼,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唇角下落,沉默不语。
这会是真的吗?这里的山匪根基深厚,产业遍布整个穆水县,还往外延伸到州府,寨中之人……必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