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从我小叔那里打听到的。”苏婉停下缓慢前行的步子,手搭凉棚看向海岸尽头。
“我听冬阳说苏叔叔和他兄弟十几年前就闹掰了呀。”尹志尧嘴快,说完后又有些后悔,“我的意思是……”
“没事儿,反正我只知道我爸和我小叔闹掰那是他们的事,我跟我小叔关系亲近那是我的事。”苏婉套用父亲的话,“再说了,长辈吵架,关我们小辈啥事。你说对吧?”
“嗯。”
苏苏姐说得极度在理,父辈吵架说白了跟小辈压根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尹志尧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您说得太对了。还好苏小叔跟您亲近,要不,咱今天到了这无尽的海边防区还要变成睁眼瞎呢。”
“好了,不废话了。快走吧。”
这里距离陆曜燊的单位还有十几公里,他们还得换乘公共汽车。
苏婉和尹志尧两人穿过几里长的海岸要塞,走过乡间公路,来到汽车临停站站牌处等车。
八十年代的交通工具不发达,公共汽车既短又窄,一趟车等待的时间至少30分钟,而且乘车的人还超多。
看着站牌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苏婉焦急地抬手看了一眼临行前她爸非要让她戴上的破旧石英表。
“车来了。”
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句,站在站牌下或坐或蹲的乘客纷纷站了起来。
公共汽车由远及近缓慢地停了下来。扛铺盖卷的,提大布包的,还有拖着白面袋子的,各式各样的旅客蜂拥涌向车门。
尹志尧站在苏婉身后,张开双臂护着她被后面疯狂的人群给挤上了车。
老旧的公共汽车车厢狭窄,塞了满满一车厢的人几乎是背贴背的站着,一路颠簸,好不容易熬了两个小时,终于在墨绿铁松树站下了车。
站在马路牙子边缘,望着远处那隐隐约约可见的巍峨小洋楼,苏婉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军用挎包带子,心里盘算着见到陆曜燊之后该怎么与他正常沟通才能不被他那千年闷葫芦的性格给气死。
下了公共汽车,尹志尧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周空旷的道路:“苏苏姐,接下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直走,过马路,两里路,就到。”
既然来了,那就没道理打退堂鼓。
苏婉说完,不再犹豫,径直迈脚往前走。
陆曜燊接到警卫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近期海面不平静,上级领导高度重视,所长拉着他们一线干部开了好几天的会。
眼前森严的哨所像一座坐立于海防边界的大山,巍峨的建筑爬满爬山虎鲜绿的根茎,鲜绿的叶子形成一道天然的绿墙。
“苏苏姐。”
尹志尧长那么大,头一次见到海岸边的国防指挥所。
面对岗亭中站得笔挺,脸上透露威严之姿的哨兵,尹志尧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是他不够爷们儿,而是在铁血军人面前,他与生俱来有一丝敬畏感。
“怎么了?”
站在警卫室旁边,苏婉不知第几次伸长脖子往里瞧了。
听见尹志尧叫她,收回视线转眼落到他的脸上。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
苏婉抿唇轻笑:“喂,你耳朵怎么了?”
说来尹志尧也是个大小伙了,怎么还耳根发烧了?
“没,没怎么。”尹志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根。
“那为什么耳根红了?”苏婉不解,打趣道,“莫非坐公车被人吃豆腐了?”
“姐!”尹志尧佯怒,“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吗?”
哎呀,气死他了!
本来他就对部队产生带着敬意的紧张,加之又是高级军官任职的地方,心中的那股紧张感更甚。
“开个玩笑。”
其实并非尹志尧紧张,苏婉也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