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晋逍颜色黑沉,望向花厅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清,他带着元蔷离开,没有正面回她的话,只是问了句:“你说元栀将你踢下水,你可知原因?”
元蔷的眼神闪过一丝浅淡的慌乱,眼底更氤出三分泪意,长眉紧锁,伸手抹泪,啜泣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是蔷儿胡言乱语?姐姐踹我下河时用力极重,蔷儿适才沐浴时这才发现腰腹间一片青紫,若是二哥不信,蔷儿这就证明!”
说罢,她作势要掀开上衣,下一瞬,元晋逍握住了她的手腕,慌张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不理解元栀这般做的动机,你受了气,哥哥自然是会为你出气,你且先回去休息,哥哥来想办法。”
元蔷泪眼汪汪:“哥哥会一直帮着蔷儿吗?”
“那是自然。”他顿了顿道:“你可是我妹妹。”
好不容易哄着元蔷回去休息,已是深夜,元晋逍长叹一口气,正准备向元栀的听雪楼去,迎面撞上元晋舟。
元晋舟神色淡淡,温润道:“晋逍,我们聊聊。”
——
栖云轩,月色明澈。
“你说元蔷与人谈话,将元栀的清白款款而谈?”元晋逍一脸震惊,他恍惚了片刻,连忙否认:“不可能,蔷儿有时候虽也有些无礼,但不至如此。”
元晋舟倒了盏茶,看着元晋逍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叹气道:“母亲仙去,你将一切都怪罪到栀栀身上,更是赌气一般将原先对栀栀的爱意全部灌注到元蔷身上,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也没有阻止你,但有些问题不可回避。你若不信,不如我们一同去沁芳院瞧个清楚。”
他不是不知道元蔷的小心思,但是每每想到元栀曾害得他们年幼丧母,元晋逍就没办法对元栀好言好语,更做不到如以前一般宠爱。
元蔷与元栀不同,元蔷从小就被欺负,也不像元栀那样无法无天,满长安的闹事,折腾得将军府鸡飞狗跳。
元蔷更安静温婉些。
就算有一些女儿家的算计,他也权当是姐妹间的玩笑罢了。
元晋逍有些忐忑,元晋舟不是个信口开河之人,若是元蔷真的是那样的人……
沁芳院烛火未歇。
孙氏借着烛光缝补衣裳,元蔷有些嫌恶地看着她:“破了就再买,补什么补。”
“只是个小破口,缝补一下也看不出来,你是不知柴米油盐贵!”孙姨娘双手微动,打了个极小的结,原先破开的扣子此时被缝补地天衣无缝。
元蔷在房中踱步,埋怨道:“都是那元栀害我出这般大的丑,娘,你太隐忍了!”
孙氏苦笑:“蔷儿,我是妾室,你是庶出,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咱们之前做了那么多事……何曾伤到元栀分毫?”
元蔷一听又有些泄气,嘟囔道:“我不甘心,娘,凭什么她元栀要什么有什么,有大哥宠爱,有父亲关爱,我只有二哥!父亲得到的赏赐从来都是先着她元栀,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
孙氏想了想,道:“有二公子关照,你也不算太难过。上次你不是还出计让他去给元栀送糕点么?”
说到这儿,元蔷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回事来,闷声道:“我原想着让二哥去触一下元栀的霉头,但似乎并无效果。”
“那不就得了,你这般费尽心机,最终怕是一滩泡影。”孙氏长叹出气。
从前她一直惯着元蔷,对于元蔷去为难元栀,或者做的那些登不上台面的事前,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元公复已经将话说到那个份上,孙氏自知扶正无望,她也不可能再有子嗣。
元蔷冷哼一声:“我就不信她元栀可以一直得意顺风顺水,我迟早会让她知晓何为后悔!”
窗外,万籁俱寂。
元晋逍面色铁青,他怔怔地盯着沁芳院内的女子,阴狠的眼神,咬牙切齿的语气,他迟迟未能将眼下的人,与记忆中娇软温顺的元蔷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