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论,这是金家的人。常言道,打狗还需看主人,这来路不明的一行人,实是恣意至极。
执剑的紫衣公子一言不发,侧眸看向他们,眼神带着淡淡的嘲笑和状若不解,是实打实的挑衅。
可是,无论是那金家仆从的凄惨死状,抑或是明鹊身上的威压,都让他们一时间如缩颈的鹌鹑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却是台下一个婉转的女子声音打破了这落针可闻的寂静。
“老爷~咱们喝酒吧,别看他。”那说话的姑娘眉眼弯弯,“不过是...死人而已。”
谁的命又比谁的命更轻贱?
这姑娘的话如碎石投湖,当即激起了一圈圈荡漾的涟漪,一个接一个的姑娘的附和声、欢笑声、娇嗔声接连响起来,她们捂住身边恩客的眼睛、耳朵,一遍遍地低声告诉他们“死人而已”。
香风阵阵,灯火幢幢,楼中回荡着高高低低的女子笑声,明明脆如银铃、夺魄勾魂,可整个场景却是闲的莫名地诡异。
“邪。”白止徽手中不住地把玩着袖间的符纸,撇着嘴嘀咕了一句,“这地方不对劲。”
恩客显然已经无暇顾及他们,宁茴遂微微一侧身,轻声疑道:“怎么?”
白止徽尖尖的眼角一瞥身边那个死去的金家仆从,一张黄纸晃晃悠悠悠从他袖间飘出,落到那人印堂之上,登时无火自燃起来。
符纸燃尽的那一刻,那男人口鼻中淌出的鲜血霎时变成了半透明的绿色汁液,跟那天被怪物寄生的凝绿一样,连皮肤都微微地肿胀发绿起来。
几人神色丕变,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那具尸体倏然就化作了一阵蓝烟,在他们眼前逸散而去。
又是蓝烟!
他们下意识捂住口鼻,没想到这次并没有发生如上次一般眼前一黑的情况。
在面面相觑之际,台下又突然热闹起来,恩客们神色如常地互相劝酒,说笑,环佩叮当,脱簪击节,抚掌大呼。
又是一片繁华景象,简直就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个端着托盘的双髻小侍女走过台下,抬起头对他们弯眼一笑:“各位公子,春宵一刻可值千金,怎还呆呆站在台上呢?”
这话几乎叫陈询呆了,他僵硬地抽了一下唇角:“方才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啊?”小婢女一愣,“方才,不就是惊鹊公子为紫藤姑娘一掷万金了么?奴婢们都在说,公子真是慷慨!”
“那,那个随从被开膛破腹——”
“什么随从?什么开膛破腹?公子在说什么?”小婢女似乎有点害怕地缩起肩膀,“没有随从呀?”
“是吗?”
明鹊突然冷不丁地笑了笑:“他没有仆从吗?”
“没有呀。”小婢女顺嘴回答道,可话音甫落,她倏然唇角一僵,半晌,再次强笑着开口道,“公子们只怕是太累了吧?还是早些去楼上休息罢!”
说完,她躲开了明鹊冷然的眼睛,最后瞟了鸨母打扮的宁茴一眼,抱着托盘低头匆匆离开了。
“......”
众人不动声色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没有仆从吗?
那么,她又怎么知道明鹊说的“他”是谁?